“是。”
两个小厮都麻木了，这边翟三娘还在搓着手小声道：“这……这怎么好意思……”
不等说完，就听叶东风继续笑问道：“想来伯母收拾这个没什么经验，无妨，左右今日无事，我就在这儿替你料理了吧。”
“这怎么行？”
翟三娘和小桥流水异口同声，小桥叫道：“爷，您干这种事也没经验，我和流水足够用，不就是一头麂子吗？又不是老虎狗熊。”
翟三娘忙道：“不用，真不用，我素日里杀鸡杀鸭，都是做熟了的，从前在乡下，宰年猪需要托人，之后收拾什么的，也都是我们娘儿两个。”
说完又诚恳道：“世子爷送我猎物，已经足感盛情，万万不敢再麻烦。这雪越发大了，你们打一天猎，身上定然冷极，快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靠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铁律，叶东风终于在翟三娘这里成功打开一道缺口。接下来喝茶聊天，直坐了半个时辰，主仆三人才告辞离去。
一出院子，流水就忍不住道：“爷，咱们今儿个是不是……太唐突了？”
叶东风沉默不语，好半晌才轻声道：“不唐突不行了。”
“嗯？这是……怎么个说法儿？”
叶东风却没再说话，翻身上马。这里小桥便小声道：“爷从前不知自己心意，既然沈姑娘的母亲担心他们两个，自然还是避嫌的好，如今情势却是不同。”
流水方恍然大悟，连声道：“我明白了。爷如今对沈姑娘志在必得，自然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周全，她母亲这里，更是重中之重。只要能讨得未来丈母娘欢心，沈姑娘那里，可不就是事半功倍。”
“正是这样说。”小桥嘿嘿一笑：“所以啊，就因为翟夫人对咱们爷心有戒备，才得想方设法消除她的戒心，且这远远不够，总要更进一步才行，如你所说，讨好未来丈母娘嘛。以翟夫人的态度，咱们爷若不唐突，那就永远别想进她家门。”
流水脸皮子直抽抽，嘟囔道：“爷还真是用心良苦。但愿他对王爷和太后皇上那边，也会面面俱到。别等把翟夫人和沈姑娘都搞定了，那边搞不定，乐子就大了。”
“我估摸着，咱们爷心里有数。只是这种事，谁说的准呢？有情人终成眷属，那都是戏台上唱的，真正现实里，倒是棒打鸳鸯得多。”
两个小厮说着话，也翻身上马，追着主子去了。
这一切沈初荷全无所知，此时她刚刚收拾完东西，和三个好友一起在去往食堂的路上。
“初荷，你知道吗？先前你给大家讲这些急救知识，独独康欣不在。”
“为什么？”沈初荷惊讶：“我看齐容和金枝都在，她怎会缺席？难道被叫去出诊了？”
“才不是呢。”林雪挑眉，得意道：“我那会儿正从她们身边经过，是一个医女挤兑她，她就说她早学会了，才不稀罕跟你再学一遍，然后就气呼呼走了。”
沈初荷都无语了，好半晌才摇头道：“真是，学技术要紧，竟为了赌气就不学，这觉悟，比金枝和齐容还不如。”
“我觉着，她应该是真学会了，不然这种事，就算再怎么赌气，也不可能不学的，万一将来真能救人，岂不是个扬名机会。”
小凤沉吟着说道，林雪也纳闷道：“她什么时候学的？我们还是这次和大家一起学，她就能提前学了？谁教的她？”
“唔……”沈初荷忽然想起一事，讶然道：“不是吧？她不会以为当日在皇宫，亲眼看到我给五皇子做心肺复苏，然后……就以为自己学会了吧？”
“那就是了。”
花香一拍巴掌：“她向来高傲，又自诩聪明，可不是人一挤兑，她就想着这些也没什么，干脆走了，免得日后每次见你，都要低你一头。”
林雪笑道：“说实话，就没有这件事，她见初荷也低一头啊，初荷如今的官儿可比她大。”
说着几个女孩都笑起来，唯有沈初荷皱眉摇头道：“她若真这样想，那也太自以为是了。医学技术最是严格，哪有看着就能上手那么简单？就算是普通的清创包扎，你们也经历过，看起来和真正动手，那都是大有不同。”
“管她呢，是她自己骄傲自大，等将来她自己上手，发现没这么简单，怕她不来求你？”
林雪撇嘴，花香笑道：“那会儿她可不会来求初荷，这么多人都学了，随便找个交好的，谁还不能教她？”
“你们说得轻巧。”沈初荷跺脚：“等到她真上手发现不对那天，就晚了。这可是事关人命。”
三人一看她急了，连忙又安抚道：“你别着急初荷，哪有那么巧？就真让她碰上一个假死的，从前咱们在一起三年，也没遇过这样病人。”
“就是就是。再说，即便有这样人，也是去找大夫，谁会巴巴找医女求救？就算找医女求救，咱们这么多人，尤其是你，名声在外，谁会去找她康欣？“
“我只怕她自以为学会，一旦遇上什么事什么人，就忍不住炫耀技巧。心肺复苏又不是万能，救人有很严苛的标准，她可别再弄巧成拙，反而引火烧身。”
“她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人命关天，她那种半瓶子醋哪敢炫耀？”
三人不以为然，沈初荷想了想，也觉自己有些敏感：性命攸关的大事啊，谁不是万分谨慎？康欣只是自大，又不是傻大姐。
一念及此，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只是心里总有一丝担忧萦绕，挥之不去。
吃完饭出了食堂，沈初荷便和姐妹们说，如今街上卖年货的集市越来越多，等把这一波忙过去，瞅着休沐时候去街上逛逛，再去自己家吃顿饭，正说得兴头，就听身后田甜叫她。
于是忙跑过去，笑问道：“甜甜姐什么事？”
田甜便摸着她的辫子笑道：“都是大医女了，怎么还这样蹦蹦跳跳的？我就喜欢你这份精神，那句话怎么说来的？赤子之心。你地位变了，其它东西竟丝毫没变，真真难得。”
沈初荷笑道：“合着姐姐这是夸我？刚听第一句话时，我还以为是教导我呢。”
田甜白了她一眼：“故意臊我是吧？别说我了，就是整个医女馆，不，整个太医院，又有谁敢这么脸大，对你说教导二字？叫你过来，不为别的，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你是什么打算？咱们过年从除夕一直到元宵，都是轮值，每个人好歹也有两三天假，你有地方去没有？若没地方去，不如去我家。”
沈初荷笑道：“不用叨扰姐姐，我娘现在京里呢，我刚刚还和林雪她们说，趁着过年前休沐的日子，置办些年货，到时候过年，我们几个就去我娘那里过。”
田甜笑道：“原来如此。好吧，我就是问一句，既然你们都有地方，我就不操心了，去吧。对了，你刚才说置办年货，我告诉你，小山轩旁边的集市，虽然不大，却是整个京城最好的，东西便宜，也齐整，你闲下来可以过去看看。”
“好，我记下了。”沈初荷点点头，见田甜没别的事，便转身往回走，却见花香正和一个女孩说话，林雪小凤则在旁边不知悄悄说些什么。
“又是卢小丽。”沈初荷仔细看了两眼，认出那女孩，不由皱了眉头，却听林雪道：“可不就是她？如今和花香熟得很。不过她一直都是十分胆小的模样，除了花香，也不太和别人说话。”
“不和别人说话，却和花香这么熟络？”
沈初荷眉毛一挑，林雪“噗”的笑出声，点头道：“花香人好嘛，和她相处过的人，有几个不夸她？当日咱们在县城医女馆，第一天不就交好？怎么？初荷你吃醋了？”
沈初荷白她一眼：“这有什么好吃醋的？我巴不得你们每人都能多交几个朋友，但前提必须是真心相交的才好。”
说完便来到花香和卢小丽面前，微笑道：“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我也听一听。”
卢小丽一看见她，便低头垂了眼，花香也没在意，笑问道：“初荷，甜甜姐找你什么事？”
“没什么，就问咱们过年去哪儿过。”
沈初荷笑颜如花：“花香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小丽，以后咱们都可以一起玩。对了，说起严少爷，我也好长时间没过去，不知道老太太的腿怎么样？上次花香你不是说，严少爷有意请咱们几个去他家吃顿便饭吗？那时候忙，如今到了年根下，倒有几天清闲日子，看看哪天咱们就过去，我料着老太太也该想我了。”
花香笑道：“我真想说你脸大，可惜还真就是这样，老太太在我面前念叨你好几回。既如此，到时我和严少爷说一声，你看看找个日子，咱们就寻常聚一聚。亲不亲故乡人，我如今见了老太太和严少爷他们，真就觉得从骨子里透着亲切。”
她说完看向卢小丽，笑问道：“小丽，那天你去不去？”
“我……我也可以去吗？”卢小丽猛抬头，惊喜地瞪大眼睛，但看了眼沈初荷，又忙垂下头，小声道：“要不然……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
“没关系，想去就去。”花香笑得欢快：“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想去了，那就去呗。”
卢小丽害羞地笑了，小声道：“我……我倒是想去，姑祖母对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