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取行李了,顺便让人给我娘捎个信儿,告诉她我入选了。”
沈初荷一边答话,一边抱着自己的行李来到那铺大通炕前,林雪和花香热情招呼她过去,指着两人铺盖中间的空位笑道:“你就在这里,咱们三个睡在一起,好不好?”
“好啊。”沈初荷当然没意见,将行李卷儿放在炕上,四下看看,小声问道:“咱们这屋子不大,会住几个人?”
“六个。”花香伸出手指比了比,然后叹了口气:“这屋子靠边儿,最不好的一间,你没看那边窗户都漏风?哼!欺负咱们是穷丫头。”
“这有什么?人之常情罢了。俗语说得好,只认衣裳不认人。别人欺负咱们无妨,咱们自己团结一心,努力向上就好。”
“你还做梦呢。”林雪帮沈初荷把铺盖打开铺好,然后冲门口方向努努嘴:“看见没?这还没怎么样,就已经有人被人家用仨瓜俩枣的收买了,日后怕不是要做狗腿子呢。”
“嗯?”
沈初荷疑惑,忽见门口正弯腰整理箱子的女孩猛地直起身,双目喷火向这边看过来,恼怒道:“你说谁?”
“谁被收买了我说谁。你动的什么气?怎么?难道你被收买了?”
林雪毫不示弱,双手叉腰,丹凤眼上挑着,活脱脱一个美艳小泼妇。只看得沈初荷和花香又好气又好笑,忙将她拉过来,沈初荷便道:“我劝你一句,专注自身就行了,你管别人做什么呢。”
“听听这话,是人说的?你先前和陈医官据理力争的那份儿勇猛哪去了?”
林雪指着沈初荷,语气里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就如花香说的,咱们屋里都是穷丫头,那些金枝玉叶的大小姐哪个肯多看一眼?只要多看了,那必定是抱着坏心。你啊,现在不防着点,当心将来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防的了一时还防的了一世吗?反正我专心做好自己的事,坦荡磊落,俯仰无愧。别人我也管不着,我也不去浪费精神。至于你说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个本事。”
沈初荷眉毛一挑,霸气侧漏,刚刚还气得似乎要冲过来和林雪拼命的少女,这会儿却不知为何偃旗息鼓,继续弯腰去整理自己的箱子。
“初荷说得好。叫我说,小雪你也别跟只斗鸡似得,咱们过来是做医女学手艺,又不是做保镖,每日里跟人动手打架,你管别人做什么?我只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花香也劝着林雪,接下来又帮沈初荷整理了箱子。这房间很简陋,只有两张桌子两条长凳,两个洗漱的脸盆架子,并没有衣柜之类的家具,女孩们的衣物用具,都是放在自己箱子里。
六个女孩,林雪花香和沈初荷交好,自然便成了一派。剩下三个,除了被林雪视作奸细的连娣外,还有一个叫做舒欣的,平日里沉默寡言;另一个张秀娥,恰好和舒欣相反,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和谁都十分要好。
县衙医女宿舍的条件比家里要艰难得多,每天后半夜炕就冷了,那条漏风的窗缝虽被沈初荷林雪等人堵住,屋里还是跟冰窟窿似得。好在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孩子,不过平时抱怨几句,也都撑下来了。
这一日是难得的好天气,没有风,太阳在天上高高挂着,为隆冬时节增添了一丝暖意。十几个女孩聚在医女馆中,一边做事一边说话。
沈初荷和林雪花香同另两个医女一起,正在分拣药材。这些都是从周围乡村零散收上来的,当日晒干后就放置了,里面除了能用的草药外,杂草野菜也不少,炮制前都要一一分拣。
“今天人好像比往日少了一半,不知道她们都干什么去了。”
林雪拣了半日,只觉着脖子肩膀都有些疼,遂直起腰,一边在身上各处揉捏着,一边四下里张望,嘴里咕哝了一句。
“听说今儿是县太爷爱妾的生日,城里许多贵妇人和小姐们都过去了,所以林医女也带了姐姐们前往服侍。”
“什么服侍?咱们又不是丫头,大概是怕有人头疼脑热的,好现场处理一下。”
林雪反驳,说话的女孩子叫做秋草,性子十分和善,闻言只嘻嘻一笑,便低下头去继续分拣药材。
“县太爷一个爱妾,就这么大阵仗,那要是夫人,又要如何?”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县太爷的夫人是个乡下女子,上不得台面,向来被丈夫厌弃,他们府里的事,都是陈姨娘做主。”
金枝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此时听见这话,便得意洋洋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