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云城迈着虚浮的步子出了府。
正巧碰上容清出门。
“见过殿下。”他立于马车旁,微微一笑。
云城扭头看他一眼。
气色不错,瞧着是大好了。
她几乎一夜未睡,此刻脑袋昏沉得厉害,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眼前直冒金星。
云城打了个哈欠,两眼泪汪汪地爬上马车。
“殿下瞧着昨夜未休息好。”容清甚是不识相地又添了一句。
云城果然不爽了,她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没好气地道:“昨日一只野猫夜里乱叫,吵着本宫了。”
容清笑意晏然,“昨夜微臣也听到些响动。这野猫也真是调皮,夜里飞檐走壁,没个消停,既然吵着殿下了,不如微臣派人去将它抓了来。”
云城一顿,磨牙,“多谢了。”
容清浅笑,如一缕春风温柔轻软,“殿下客气。”
在云城心中,睡觉是天下第一等大事。
皇帝因此时常发火,破口大骂,“一天到晚只知睡觉,你还能干了什么?”
这时长公主便会从桌案上的一堆书卷中困倦地抬起头,振振有词,“本公主若睡不好,便浑身难受,还如何能够读书!”
皇帝无奈,继而十分忧伤,觉得自己的女儿着实是扶不上墙的一滩泥,最后只能一声叹息作罢,由得她自生自灭。
一向睡眠充足的云城在早朝上险些一个倒栽葱摔在地上,好在容清及时扶住了。
她心中唏嘘,还算有些良心,不枉她半夜送药的大义。
下朝后,云城直奔公主府,被子一蒙便睡到了夜里。
烛火昏暗,屋里的小几上摆着几碟小菜,云城窝在床榻上呼呼地喝着粥。
“殿下,您见着御赐的那瓶药了吗?”夕颜翻箱倒柜,眉头微皱。
云城一愣,低下头喝粥,含混不清道:“没有,怎么忽地想起来找那个了?”
“奴婢瞧着殿下那日腿上的摔伤还未好,便想着取点来涂。”夕颜气馁地坐在椅子上,“怎的寻不到了。”
“不打紧,找不着就算了。”
“那怎么行,那药可是金贵得很,西疆上供来的,整个大梁只此一瓶,陛下疼惜您,现下却让奴婢弄丢了......”夕颜絮絮叨叨地翻找着,神情焦躁。
云城心虚没说话。
吃饱喝足,她在榻上躺了半晌,悲愤地发觉,白日里睡得太多,现下竟又是睡不着了!
云城眼睁睁地瞧着床边的烛一点一点燃尽,幽暗的烛芯一晃,屋内复归一片黝黑,只余得窗外透进的些许月光。
却仍旧是毫无睡意。
云城欲哭无泪,瞪着窗外亮闪闪的星子,心中没由来得涌上一股怒火:如若容清不搬来隔壁,便不会有这起疹子的事,她也不会满心愧疚半夜送药,更不会昼夜颠倒此刻惨兮兮地睡不着觉。
愤怒的长公主殿下将罪责都推到了容清身上。
这才搬来几日便生出如此多的事端,若是一直住下去,那还了得!
几乎是在片刻,云城便打定主意,必要让容清自个儿乖乖地回他的相府去!
黑夜里,她清澈的眸子狡黠灵动,片刻后十分猥琐地笑两声,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听起来毛骨悚然。
打定主意,她悄悄推开房门。
夜色沉寂。
“宋清肃?”她试探地轻声喊了一句,“宋......”
“殿下。”宋清肃刷地从屋顶上落到她面前。
云城一惊,“你为何在屋顶上?”
“自是保护您。”他沉声道,眉心仍有几分倦意,“殿下可有何事?”
云城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宋清肃眉尖抽动,神情诡异地看向她,半晌,道:“当真如此?殿下,这......太过失礼......”
云城不悦,“叫你去就去,怎么死脑筋呢!”
见他还不动,她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一把,“快去快去!”
宋清肃十分不情愿地从夜色中掠过。
等了半晌,依稀听到一声鸡叫。
又过了片刻,宋清肃神色微妙地回到房前。
“都办好了?”云城笑眯眯地问。
宋清肃迟疑地点了下头。
她十分满意,拍拍他的肩,“去歇息吧。”
重新回到房中,云城窝在温暖的被窝里阴恻恻地笑了一声。
容清最爱干净,此番必叫他吃些苦头。
想到明日一早容清推开院门的那一刹那黑下来的脸,云城心中满是愉悦。
第二日一早,还没等下人开府门,她便迫不及待地急冲冲跑出府,准备好好欣赏下即将上演的精彩大戏。
推开府门。
云城:???
本该在隔壁门前的那只被开膛破了肚十分恶心十分血腥,昨夜从府里厨房提出来现杀的鸡,此刻正摊在她的府前。
过路的百姓看向她的眼神格外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