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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虚与委蛇(2 / 2)


李明舟早知他会这么说,于是将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用:“那能否请沈将军莫要将九叔供出去?将军知晓,九叔自小养在中宫。即便这事,九叔并非主谋,可一旦事情捅出来了,恐怕罪责都要推到九叔身上。”

沈匪似乎觉得有道理,但又不肯欺君罔上,只道:“殿下请放心,微臣明白了。”

李明舟拱手道:“那便多谢沈将军了。”

不知沈匪到底同皇上如何说的,第二日天未亮,三位王爷就被找去御书房训话,足足训斥了一个多时辰。李璟这回算是无妄之灾,先是受了顾铮一顿责罚,后又被皇上下旨杖了三十,这事就算彻底平息了。

李明舟得知消息时,正从承恩殿出来,表面上半字未说,实际上人才一回东宫,立马换了便装,偷偷摸摸去了九王的行宫。

彼时,李璟正满脸生无可恋地卧在床上,屋里烧了地龙,满殿都是浓浓的苦药味,还参杂着些许血腥味。才一踏进殿门,刚好碰见了慕枫。

早先便说,慕枫以往都是随军充当军医的,医术很是高明。他人生得很俊俏,比凌云身量还要高些。似乎才给李璟敷过药,脸色还沉着。

一见李明舟过来,起身行礼道:“见过殿下。”

李璟甚至还笑着冲李明舟招了招手:“啊,明舟来啦,快点进来,外头冷的!”

“九叔伤得可严重?”李明舟行至榻边询问道。

李璟道:“还行,要不了我的命,就是差点断了双腿,哈哈哈,也没什么。反正慕枫会给我接骨的。”

慕枫冷言冷语道:“不会。”提着医箱,对着李明舟拱手告退,身后立马一道劲风袭来,微微一侧首躲过,抬眼一瞥,见地上滚着个枕头,遂没多言,抬腿便走。

身后立马传来李璟的吐槽声:“明舟,你看看他,对我这是什么态度。改明个你一定要跟顾亦臣告状,好好整治整治慕枫,快反了天了!”

李明舟安抚道:“九叔,你莫动,慕枫一向如此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目光缓缓滑了过去,抿了抿唇,很认真地又问:“九叔,疼得狠么?”

李璟苦笑道:“还行,原本就不轻了,结果又挨了顿更狠的。我倒霉嘛,反正都知道我好欺负。顾亦臣估计早就算到了,我起初还纳闷,就二十杖,太便宜我了。没曾想还有后面这一出。顾亦臣厉害啊,他就是怪我骗他。”

李明舟垂眸,语气轻淡:“四叔原本就是那样的人,要么就不生气,一生气起来,我也怕。”

“你也怕?你有什么好怕的?”李璟伸手去摸他的头,结果摸不到,反而把自己折腾得脸色发白,只好退而求其次,摸了摸李明舟的脸,“你可是顾亦臣的小心肝儿,他疼你还来不及,不会害你的。你莫怕啊,出了任何事,九叔都替你担着。”

顿了顿,他又神色萎靡,抱歉道:“对不起啊,明舟,九叔先前也骗了你。”

李明舟摇头道:“我都听四叔说了,九叔不必感到抱歉,唯情而已,九叔本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李璟听了,愣了愣,随即眸中划过一丝愧疚,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是什么也未说,只是叹了口气。整个人伏在榻上,显出几分惨色。

又坐了片刻,凌云打外头转了进来,李明舟估摸着时辰不早了,再要耽搁下去,恐要误了回宫的时间。他还想去晋王府转一转,遂起身告辞。

临走前,李璟攥着他的手,满脸沉痛道:“明舟啊,这回九叔算是被李钰坑害惨了,回头这厮再唤你去宸王府喝酒酿圆子,你可不准去啊!”

李明舟有些忍俊不禁。

皇长子李晗未逝世前,很有些手段。李明舟虽贵为皇长孙,但皇位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他身上去,遂并未对几个叔叔造成威胁,相处时也算和乐。宸王妃出身高门,很是贤良淑德,尤其擅长做酒酿圆子。彼时,他年纪尚小,喝过几回,很是难忘。

但李璟此话明显意有所指,即便宸王妃是个和善的好人,但宸王府却是个吃人的窟窿。

李明舟笑道:“知道了,我不去便是了。九叔好好养伤,我打听过了,从现在至年关,朝中没什么大事。你尽管修养便是。我会常常过来看望九叔的。”

“那九叔生辰,你会来吗?”

“自然。”

李璟这才心满意足地应了,原是要央他留下来吃顿便饭再走,似乎想到什么,遂没敢留他。

待马车行至晋王府,大雪又落了下来,李明舟呼了口气,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凌云生怕他摔着,一直从旁小心翼翼地看护着。

流萤正从廊下穿了过来,笑着迎道:“长孙殿下可算来了,四爷等您多时了!”

李明舟面露诧异道:“四叔怎知我会过来?”

流萤从台阶上蹦下来,对着凌云挑了挑眉,见他没应,这才拱手回道:“这属下就不知道了,殿下不如自己去问?”

李明舟轻颌首,略一思忖,嘱咐凌云:“你别跟着了,我自己进去。”

凌云面露迟疑:“这……”

“这什么这?殿下说了,要你别跟着了!”流萤同凌云很熟的样子,踮起脚尖勾他脖颈,半推半搂道:“走走,天气这般冷,我带你去找慕枫,他那里有坛好酒!一直掖着藏着,我负责望风,你负责偷!”

凌云绷着俊脸,还真被流萤拽走了。李明舟愣了一下,觉得凌云的背影很是气急败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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