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寂静,一瞬间只剩两声回响。
鸟雀惊飞,还是一旁的荣亲王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额上青筋跳动,眼珠子瞪得要凸出来,往日那张儒雅的面孔此刻多了几分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默了一瞬,他开口:“陛下……不知小儿犯了何错,竟惹得陛下震怒至此。”
荣亲王根本没将昨晚秦景然昨晚说的事放在心里,不过一个奴才而已,秦睢怎么可能因为这事动怒?
他目光落到前方捂着脸的秦景然身上,眉心紧蹙,若有所思。
是不是这混小子又犯了什么大错?
一旁的秦景然则根本没时间想这么多,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占据了他全部思维,眼泪下意识涌到眼眶里,又被他硬生生憋回去。
不能哭,太丢人了。
此刻他也早没了往日那股子矜贵傲气,死死咬着唇,目光控制不住地看向秦睢,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怎么?景然不高兴了?”秦睢微笑着松开郁宁的手,轻轻拍了拍秦景然的肩。
秦景然下意识抖了抖。
荣亲王眸光中的阴鸷一闪而过,连忙上前解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是景然这孩子冲撞了陛下,该罚。”
“还是皇叔识大体。”秦睢点头,转头看了眼郁宁,似乎在用目光询问他:你可满意了?
郁宁一时哑然,乖乖牵起了秦睢的手。
他实在没想到秦睢会当众给秦景然难堪,但他心里也着实痛快许多。
不过他已然站在秦睢这边,也就不怕跟荣亲王他们撕破脸皮。
“走吧。”秦睢拉着他往殿里走。
荣亲王父子俩尴尬地跟上去,荣亲王抬头,看向秦睢背影的眼神闪过一抹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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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宫人们已经将早膳准备得差不多了。
一行人落座,等了会儿宣太后才从屏风后出来,她一身凤袍庄重,面容依旧妩媚,眼角眉梢却又多了几分艳丽。
几人纷纷起身行礼,宣太后的目光从秦睢郁宁身上一一扫过,脸上勾起一抹冷笑。
“都起来吧。”
宣太后轻轻颔首,看见一旁的郁宁落座,眸光森寒:“哀家竟不知皇后枕边风吹得如此好,不过一个奴才而已,竟惹得皇帝亲自为你出头,当众掌掴世子,真是好大的威风!”
不等郁宁回应,她又转头看向秦睢:“还有皇帝,这娶了皇后才多久,便知道回护了,你还有没有把哀家放在眼里?”
她一番话说完,堂下骤然安静,宫人们大气也不敢出,秦睢却是突然笑出了声。
“儿臣的威风尚不及母后的十分之一呢。”
秦睢自顾自倒了杯酒,向宣太后遥遥一敬:“再说,儿臣能成今天这幅模样,还得多谢母后的教导。”
他一番话说完,郁宁也惊了。
他原先只觉得秦睢同太后关系不怎么好,可到底是母子,血脉亲情是不会断的。
可现在一看,分明已经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秦睢更是半分也没把宣太后当成亲娘。
“没了哀家,皇帝还能登上这个皇位吗?”宣太后冷笑一声,眸光猝然转向一旁的郁宁:“皇后身为中宫之首,劝诫皇帝是你的本分,你旁的事没做好,狐媚祸主这一套倒是学的不错。”
“回禀太后娘娘,”郁宁向着秦睢,便也少了几分绵软:“秦世子不由分说便责打臣妾宫中的下人,给臣妾难堪,臣妾身为中宫之主,不得不维护皇后的威严。更何况,我也想问问世子,为何没有分说便肆意毒打本宫宫里的下人?”
秦景然突然被叫了名字,愣了一下才急赤白脸地回:“他不识规矩!宫里太监都知道兄长身为修道之人只喝茶水,他为何给兄长上了酒?”
郁宁正等着他这句话呢,当即道:“那世子应该来责打本宫才对。这次的除夕宫宴是我安排的,忽略了景焕公子不能喝酒是我的责任,小世子为什么不来问我,便不由分说的责骂太监?还是您只是想借此打我的脸面?”
他一番话下来,秦景然彻底偃旗息鼓。
他没想到这个看着软弱可欺的皇后,居然也有这么牙尖嘴利的一面,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秦睢更是以手支颐,目光饶有兴致地看着郁宁,也不开口回护,一副要看戏的架势。
“皇后倒是很会说话,一番话下来将自己的错误推的一干二净。”
宣太后冷笑道:“别说不过责打了一个奴才,便是杀了他又何妨?奴才,穿上锦衣华服,被众人高高捧着,也依旧是个奴才。现在这皇宫,也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宣太后说到最后,话里的威胁之意已然十分明显。
“话可不能这样说。”秦睢又出来添了把火:“母后当上太后之前,又比旁人尊贵多少呢?”
他眼神讥讽:“舒适日子过的太久,母后也该被西北的风吹吹脑子了。”
秦睢话音刚落,宣太后眸光闪过一抹忌惮。
光洁的桌面被尖锐的指甲划出一道痕迹,宣太后唇角勾起一抹讥讽:“很好,皇帝真是长大了。学会威胁亲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