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栋骂道:“那你就加入了紫衣社?,为狗官卖命?”
沙鹰道:“不,那时候还?没有?什么紫衣社?。不过我有?一身好武功,所以我最初是想要到江湖上闯荡闯荡。这江湖有?句话?我喜欢,叫做‘侠者以武犯禁’——我父亲是因为违背了军令而死的,那我干嘛还?要遵守什么规矩,什么大明?律法,我就是要自?由自?在地活着,就是要做一做违法犯律的事。”
他说完这段话?,再?度看向危兰,讥笑不已,道:“没想到你一个江湖人,却说江湖人遵守大明?律法?”
危兰听罢面不改色,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道:“你错了。”
对方的眼神里又出现了那种讽意。
危兰很平静地接着道:“刚刚杨兄有?和我谈过令尊的案子,我听说当年孙参将是因为与令尊有?私怨,才故意下?了那道要人去送死的军令。因此真正?先违反了军规,违反了大明?律法的人,应该是那位孙参军,而不是令尊,你怎么能说令尊因为违令而死的呢?”
沙鹰这才一愣。
危兰也静默了一会儿,竟又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有?在江湖上闯荡过,其实江湖上也有?各种数不清的规矩,我自?幼是在这些规矩里长大,本来习以为常,直到有?一年,我经历了一件事,忽然开始厌恶起那些规矩。”
“然而最近,我因故与俞大猷将军接触,在俞家军待了一段时间,见俞家军号令严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军规比许多?武林门派的门规还?要严上数倍,但从来没有?任何一名将士有?任何不满,他们全都对俞将军心悦诚服。我想,倘若令尊当年是俞将军手下?的一员,必然不会含冤入狱。”
她微微侧首,看向一旁油灯里的灯芯,似是在问沙鹰,也仿佛是在问自?己?:
“如?此看来,规矩其实也很有?存在的必要吧?”
而她说完这段话?,有?人也在看她。
方灵轻手中的火折子又一次点燃,她不再?玩来玩去,一会儿让它亮,一会儿让它灭,而是举起了这枚火折,微微火光照着危兰的侧脸轮廓,照着危兰的眼角眉峰。
她安静又郑重地看着危兰。
只听危兰倏然轻声叹了口气,再?道:“你方才说你想要自?由自?在地活着,世上恐怕所有?人都这样?想。那位孙参将也是这样?想,所以他和令尊有?了点私怨,就不顾军中规矩,让军令成了杀人的阴谋手段。”
“还?有?你紫衣社?的同伴们,他们似乎都不怎么聪明?,可是他们能在这些年里杀了那么多?人,除了他们的武功勉强还?算不错之?外,也是因为有?许多?官员想要他们替自?己?无所顾忌地做一些事,因此给了他们掩护,才造成官场与民间的一片混乱。”
罪魁祸首是那些心怀私欲的朝廷官员。
还?有?……
危兰突然犹豫了片刻,仅仅犹豫了片刻,她旋即坚定不移地继续说了下?去,道:“还?有?江湖里的许多?恶人,譬如?造极峰的邪魔歪道,他们有?时甚至不高兴了,就会胡乱杀害无辜。当然,侠道盟的败类也是一样?,但至少他们明?面上还?得守规矩,只会在私下?作恶。江湖的混乱,便是这些人造成的。”
方灵轻听到这里,淡淡地笑了一笑。
危兰看着沙鹰,最后?道:“所以这世上恐怕没有?、也不能有?不受限制的自?由,不然那只会让更多?人不自?由。江湖武者也好,朝廷官员也罢,和平民百姓一样?都是人,自?然一样?都须遵守大明?律法。至于‘侠者以武犯禁’之?言——这句话?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江湖侠者身怀常人所不能及的武功能力,要犯要破的,应该是那些不合理的规矩,不合理的束缚。”
“这样?一来,”方灵轻终于遽然插话?,“才会真正?有?更多?人得到自?由,对不对?”
她笑道:“兰姐姐,我直到今日今时,才明?白了一点。”
危兰闻言转过头,看向方灵轻。
她看见了方灵轻那双眼眸里仿佛星子闪烁的光,道:“明?白了什么?”
——明?白为什么只有?与你相处之?时,我才会感觉到一种无拘无束。
方灵轻犹未移动目光,依然端详着危兰,心中浮起一个念头,危兰是那个可以给无数人送去自?由的人。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她的心里话?。
愣了半晌的沙鹰已在这时抢先道:“你跟我说了这么多?,究竟是什么意思?”
危兰微笑道:“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要告诉阁下?,害死令尊的并不是大明?律,而是为了一己?私欲破坏了律法规矩的人。紫衣社?的首领与主顾,也都是那种人。你若想对得起令尊,你就应该告诉我们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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