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得属他们的反应最快。
却见危兰右手一拂,挡住四掌,左手在榻上一拍,整个人凌空一跃,刹地从他们头顶翻身飞过,再落地之时手中已握住了一把刀。
一把适才常三步斩断自己胳膊之后就放在了桌上的刀。
这刀不轻。
男子用的兵器本来就颇有重量,危兰一刀挥出,大片刀光似飒沓流星漫天洒落,速度几乎比一弹指还快!
众人先前都曾有过猜测,像危兰这般举止温婉的姑娘,她的武功应也是颇为优美,谁能料到她这一招竟出得如此干脆又利落。
长刀已架在了辛游与那名“伙计”两人的脖子上。
方灵轻一直不动声色地旁观,这时见状“唉”了一声,看向辛游等人的眼神似乎带了一点怒其不争:“我都说她可能是假装骗我们的,你们怎么还要主动跟她打,打得过吗?笨呐!”
她言罢又立刻转而询问危兰:“危大小姐,你防备我,是因为我的破绽,还是他们的破绽?”
危兰站得极端,握刀的手相当稳,说起话来仍是娓娓道来:“我没有防备你。你受伤中毒都是真的,在进这家医馆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造极峰的人原来也会为了救自己的同伴而不顾惜自己的身体。至于你的属下们,确实有些破绽,这才让我奇怪,若他们是造极峰的杀手,为何会知道我会来这家医馆?”
方灵轻朝着辛游等人摇了摇头,道:“听见没有?真的是你们笨。”
埋怨归埋怨,她的声音里倒听不出丝毫生气的意思。辛游等人的脸色却还是不有点多一阵红一阵白。
危兰噗嗤一声笑了。
其实,危兰与方灵轻都爱笑、容易笑。只不过,方灵轻的笑一向恣意,恍若山涧清溪不管不顾地跃过山石向前流淌,令人看着心觉欢喜。危兰的笑容则始终收敛,温和里更带着两分隐约的客气,疏离的客气,令人觉不可侵犯。
直到这时,她眉眼俱弯,才真正笑得开怀,且同时收回手,放下刀。
方灵轻看了她少顷,忽地问道:“可是,你怎么会没有被我点中穴道呢?”
为何危兰未中香烟之毒,方灵轻只要略一思索便能明白。她还记得,当时危兰给她喂第二颗凝玉丹之时袖子掩住了瓷瓶,也掩住了唇——这般举动,由这样一个举手抬足好像都要弹琴作画的文雅姑娘来做实在太过正常,她当时也不以为异,现在想来恐怕危兰那时已服下一颗凝玉丹,再以内功屏住少许呼吸,当然中不了毒香的招儿。
危兰道:“你确实点中了我穴道。幸好,方大小姐你手下留情,出手不算太重,而我既然未中毒香,还能够慢慢运功调息,现在已给解开了。”
方灵轻道:“你不怕我当时就杀了你?”
危兰道:“你要杀我可以直接动手,何必先点我穴道?我猜你要么是有话对我说,要么是想利用我做什么事,我应该不会立即死。”
方灵轻道:“还是挺危险的。你这么做,就是为了看一看常三步是不是真的凶手?”
危兰道:“还有一个目的。”
方灵轻好奇心起:“什么?”
危兰道:“我落在你手里,你对我的戒备心就会少很多,我应该便能从你的口中套你一些话。但现在……”她又微微地笑,缓缓地道,“方大小姐,你很聪明,我觉得我不一定得套得出来。所以,我想直接问一问这个问题,你的身上有雪融膏吗?”
方灵轻笑道:“你也很聪明啊。雪融膏?嗯,这是我们造极峰的药,你需要它?”
危兰道:“我听常三步说,这种灵药很珍贵,在造极峰只有二使四堂主才能拥有。所以,令尊是肯定有的,那方大小姐你应该也会有了?我的确很需要它。”
方灵轻道:“可是你想要,我就得送你吗?”
危兰沉吟不语。
方灵轻缓步走到旁边药柜前,看着案上摇曳的烛火,笑吟吟地道:“没有关系,你可以来抢。你武功那么好,我很好奇我们两个谁更厉害一点。打赢了,药就归你。反正对你们侠道盟来说,虽然别人的东西是不可以抢的,但我们造极峰的东西那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抢了。”
危兰本在心忖,这确实是个不错提议,她从来都不惧与人交战,正要道好,陡然听见方灵轻的末句话入耳,她一愣,好像被这话震了一下,蹙了蹙眉,低首思考了半晌才道:“我们可以交换。如果,你也有想要的东西,又恰巧是我能寻到的。”顿了顿,续道:“若是你现在没有想要的东西,我也可以帮你做一件事来换。”
烛火在方灵轻的眼眸里跳动了一下。
方灵轻不可思议地回过头,问道:“什么事都可以吗?”
危兰道:“伤天害理的事不可以,有违侠义的事也不可以。”
方灵轻偏了偏头,接着问:“那什么是侠义?”
危兰再次微怔。
她自幼在危门长大,犹记得少时长辈们教导她,几乎句句话里都不离“侠义”二字,于是行侠仗义已经成为融进她骨血里的一种习惯,可如今乍听方灵轻此问,她发觉竟不知该如何用语言来回答。
方灵轻笑道:“你看,你也不知道。那就罢了,你也不必帮我做什么事。谢谢你之前给我的凝玉丹,这就算是交换了。只是我这回出门没带雪融膏在身上,要配制它得等上几个时辰。等我配制好了,再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危兰莞然道:“多谢你。”
“那我们现在就——”方灵轻冲着她挥了挥手,“再见了?”
“再见。”
危兰也伸出手朝着方灵轻挥了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