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下地又吃得多,身材比村里其他女人和双儿都要粗壮,且面白气壮,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眼角眉梢总有压也压不住的尖锐和戾气。
郑成安知道她向来好打探八卦,村里人以前也会说他的八卦,后来他听连星讲了一些小白的事,总算知道了原委。
但其他人是背地里说,唯独张春丽,总是直勾勾地凑到他面前问。
此时离牛车有几步远,他和牛车主人张阿公打了招呼,就默默地站在原处,不再过去,全当自己没有看见车上的人。
想来王大娘热情心善,应当能体谅他的。
但他没过去,张春丽却主动开口道:“郑成安,这大清早的,你去县城干嘛?怎么没见你带菜呢?”张春丽够着头左看右看,确定没看到筐和菜,她顿时奇怪了,没有菜他去县城干嘛呢?
郑成安淡淡道:“就去随便转转。”
张春丽撇撇嘴,她才不信呢,谁会专门费两文钱专门去县城瞎逛呢。
眼珠子转了转,张春丽瞅见站在郑成安身后的连星,脑中闪过灵光,道:“该不是连星又打到猎物了吧?”
张春丽眼睛有些放光地往连星身上飘,她其实羡慕极了。
虽然是丑哥儿,但是他能种田,能打猎,能干家务,能挣钱,就算有点丑,但能生娃不就行了嘛。
谁知道李氏能娶到这么合心意的儿夫郎呢,要不是她家二儿子早就娶过亲生过子,她也想把连星娶回家。
至于为什么不是给她家没成亲的小武娶,那怎么行呢,她家小武又聪明又懂事,能配得上小武的肯定得是漂亮又有钱的女人啊!
郑成安往旁边跨了一步挡住她的视线,道:“怎么会呢?我看您也没带什么东西,是去县城做啥呢?”
郑成安故意学着她的语气,阴阳怪气道:“啧啧啧,一定是家里发了财,买东西去的吧。”
张春丽收回了视线,嘟囔道:“发财发财,整天就知道发财,我看你不是掉河里,是掉钱眼里了吧。”
王大娘在她对面坐着,也烦透了她这个样子,故意挤兑道:“不掉钱眼里掉什么里,原来你一点不喜欢吃肉,只喜欢天天吃糠咽菜啊!”
王大娘:“你嫉妒人家会打猎,那让你家小武也打去啊!”
张春丽瞪了她一眼,嫌恶道:“我家小武可是读书人,怎么能做这种腌臜事,你咋不让你儿子去呢?”
“你管我让不让儿子去呢,我又不像你,整天扒拉着别人家的财产,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就得了呗!”王大娘自然不想让儿子打猎,山上多危险啊,虽然有机会打到大家伙一夜暴富,但更大的风险是一夜丧命啊!
两人又挤兑了几句,接着天光渐渐不再昏暗,其他坐车的人也过来了,她们各自哼了一声住了嘴。
人都坐齐,张阿公喊了声:“都坐稳了哈!”接着一挥鞭子轻抽在牛背上,牛鼻喷出一道热气哞了声开始起步。
到了县城足过了有大半个时辰,到了地方天都亮了,夏季天亮得早,郑成安估莫着已经到了六七点。
街上已经有了到处走动的行人,县城到底要繁华一些,土地平坦,商铺林立,热气腾腾的早饭铺子早早就开了门,老板和伙计热情地招呼着。
听连星说书铺距他们停下的集市这边隔了两条街,走路要小半个时辰,因而他们下了牛车就往那边去。
这条街快要走过去的时候,他们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人影,他肘弯儿里挎着一个轻巧的篮子,在他们身后怔怔地看着,纤细瘦弱的身影盯着有说有笑的两人,最后咬咬牙偷偷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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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铺开在背街的地方,清静幽雅,走了半天出的汗一进这条街就消散许多,早上的书铺人不多,伙计也不在前面的柜台,而是在铺内细致地摆弄着各类书籍。
郑成安进门喊了一声,伙计立即停下自己手中的活计,来到门口,招呼道:“两位要来买些什么?科举相关的书册在后面两列架子上,笔墨纸砚在中间,您看您需要什么?”
郑成安摇了摇头:“我是来毛遂自荐的,小生不才,写了些话本想拜托掌柜的看一下,是否符合书铺买书标准?”
闻言伙计内心的热情淡了下,虽然卖话本挣得钱多些,但时人总觉得这是门丢人的手艺,许多读书人顾忌别人的眼光宁愿去抄书几文几文的挣,也不愿入这行,毕竟他们是高贵的读书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