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袇脸上的不可思议立马看起来比方才的局促还壮观,他忙不迭的挣脱了顾攸的手,跪在地上,郑重其事的与顾修磕了三个响头:“微臣多谢陛下成全,多谢陛下成全。”
顾修也没低眉看他,也没准人平身,就只负手立而立,声音森冷道:“行了,长姐若不点头,朕是不会同意的。”
“对,一切都是长姐的成全。”顾攸起身,很自然的和顾修勾肩搭背,云淡风轻的挑着眉峰:“不过,若是大婚之后你胆敢欺辱怠慢我长姐...”顾攸冷冰冰的拖了个长音:“本王和陛下就一人拿一把刀,亲手剐碎了你。”
“微臣能得公主为妻,今生今世,绝不辜负!”顾攸嘴里的狠话并没有让卓袇感到退缩和害怕,因为他心里知道,他不会辜负顾锦,他会好好把握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晴昭长公主大婚,算是顾修登基后办得第一场大事。
顾修担忧旁人懈怠,故而将操办婚礼的事交给了远在苏州省亲的宁王妃徐静柔。八百里加急接了旨意,徐静柔欢喜得热泪盈眶,当即便将还不满周岁的儿子托付给了婆母金氏。
独自一人上了銮驾,由沿途的地方官护送,一路回了京城。
三月十五日,晴昭长公主摆驾与未婚夫卓袇前往慧宁师太所居的小院将婚事告知生母。慧宁师太看了卓袇许久,才终于点了点头。将一串念珠挂在了女儿的腕子上,嘱咐二人婚后要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顾锦自慧宁师太处回来后,顾修便明旨传谕天下,晴昭公主与翰林院总修撰卓袇大婚之事。
婚期定在五月初六。
得了明旨的徐静柔,立刻紧锣密鼓的操办起来。且并未按着顾锦的意思一切从简,而是体贴了自己丈夫和皇帝的心意。
宁王妃徐静柔眼里一向不揉沙子,尤其是在顾锦成婚的这件事情上。
所有的流程安排包括器物制备,事事都要亲自过目。连内府司与国库拨银的账目她都管得井井有条,事情办得虽大,却连一两银子都没有错花。
这等干脆利落的行事,让那些操持典仪的六部官员也纷纷竖起拇指称赞。在公主大婚的这件事上乖乖的听从徐静柔的调遣。
徐静柔忙着,连小别胜新婚都顾不上就把顾攸晾在了一边。
顾攸起初还跟着打打下手,后来发现自己当真插不上嘴,就干脆又当了甩手掌柜,抱着狗在宫里来回溜达。
时不时的找太医令苏澈去摸两把叶子牌,赢两坛子上好的药酒来喝。
四月上下,春暖花开。
徐静柔从苏州急购的大红织料,丝绸,云锦等等,一批一批的运到了宫里。这些料子都是徐静柔写了快信让丽太妃在当地置办的。都是江苏的绸商手上最最顶尖的私货,连历年的贡品也比不上。就连装饰用的彩缎,用的也是奢华大气的琉光锦。
银子也没有动官中一分一毫,都是从宁王府的私账上走出去的。因为要得急,还多加了三成的价才拿下的。
那些流水一样的银子,都是她这么多年再京中添置的那些产业制下的。自己掏腰包给顾锦办事,也能少听许多句废话。她在回京的路上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将顾锦的婚事操办的比顾锦嫁往漠南的那一次还盛大,还隆重。
那一日,顾攸不知是从哪里寻了一顾锦大婚所用的五头凤冠的草图,在午后饮茶时铺在了顾修面前。
那张草图上除了绘制着凤冠的雏形,还写着铸造这顶凤冠所需的珍珠多少,玛瑙多少,黄金多少,点翠多少,粗算下来光那一顶顶冠的造价就足足三万多两白银。还不算那其他配套的步摇,璎珞,乃至于钗环首饰等等。
“七弟你瞧,这是柔儿画的草图。”顾攸拎着图朝顾修眼前晃了晃:“让咱们几个闲人帮着参谋参谋。”
“长姐昔日的冠戴许多都是同六皇嫂一起做的,想必是长姐喜欢的样子。”顾拿着那张凤冠的草图看了看,并看不出这女子所用的顶冠的玄妙,只觉得都是一样的华丽好看:“只是这用料上还有限。这样吧,元宝你去告知内府司上下,就说是朕的吩咐,公主大婚所有首饰上所用的珍珠一律改用东珠。”
“诶诶诶,本王刚想说府上有两斛东珠的!”顾攸气鼓鼓的哼了一声,紧接着便拖着下巴满脸的愁云:“你倒是讨巧,就这么给长姐添了东西。我呢?长姐出嫁我还什么忙都没帮上呢,总不能像上次似的再拉几车金子过来吧?”
“六嫂与你是一家人,有她为长姐备办婚礼,不就算是你的心意了么?”顾修将那张草图推回了顾攸面前:“你还有什么要添的?”
“那不一样,我的心意是我的心意。长姐疼我一场,她成婚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就光去吃席面啊?”顾攸双手垫着下巴,巴望了一眼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韩墨初:“韩太傅说呢?”
“臣觉得,宁王殿下说的很是。不过既然没什么东西要添的了,那宁王殿下您不如领任司礼官,亲自为晴昭公主主持婚礼?”韩墨初拨了拨手中茶盏里的茶梗,温和的笑着:“说起来,臣也该为公主的婚事准备一样贺礼。”
“韩太傅说的是啊!这主持婚礼的事,本王做得来!”顾攸眨眨眼睛:“那,韩太傅可也想好了,要给长姐添什么贺礼啊”
“臣一早便想好了,臣想将那年罗刹女王相赠的芙蓉玉香炉拿出来,为公主添妆,您道如何?”
“朕倒是忘了你还有这件东西了。”顾修点头称道:“确实是件好东西,给长姐做贺礼刚好。”
顾攸被这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对话弄得更糊涂了。
芙蓉玉香炉?
他见过芙蓉玉,但他当真没听过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用得起芙蓉玉做香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