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抬脚踹出去,周扬再次趴在了地上,撞到了车旁边的垃圾桶,易拉罐和水瓶滚了一地。
周扬狼狈不堪,路人纷纷惊呼着避让,男子不紧不慢地上前,攥住周扬的衣领把人提起来掼在了车窗上,周扬脑袋嗡嗡响,下意识就要挥拳,一拳抡空,他手被扭住,伴随着咔嚓声是一阵钻心的痛。
脱臼了!
“手!我的手,你他么谁!”周扬疼出了一身冷汗,其他几个看热闹的回过神来了,全都围了上去,“找死啊!动我们扬哥!”
五对一,混战,姜幼宁又拨了一次报警电话,但这人似乎很擅长一挑众,街面上乱成一团,他没吃什么亏,反倒是周扬的同伴被揍趴下了,尤其是周扬,身上脸上都挂了彩,浑身水里捞出来一样。
“艹!”
前后也不过七八分钟,路人和摊贩都挪远了,他对周扬特别狠,脚踩在周扬右手上,撵得用力,又喜欢照着人正脸揍,姜幼宁握着手机的指尖收紧,旋即微微摇头,不可能是他。
斜对面远远地射过来一道强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干什么你们!还不给我松手!”
卖红薯的大娘朝她笑笑,又晃了晃手机,“姑娘,别怕!”
姜幼宁说了声谢谢,很快就有两个警察过来,要把他们全都带去警察局。
周扬和四个跟班身上都挂了彩,垂胳膊的垂胳膊,捂肚子的捂肚子,脸上青紫一片,都挂了彩,骂骂咧咧,却也不敢再靠近那个男子了。
周扬瘸腿耷手走在前面,咬牙切齿下定决心要让这杂碎吃不了兜着走,等着吧!
到了警察局外头,灯光一下就亮了。
周扬扫了眼男子的容貌后,脑袋空白了一瞬,心脏咯噔着发憷,惊疑不定地拿手机找他爹要了张照片,确认这人真的是迟禹危后,脸色惨白惨白的,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完了完了。
和迟禹危结了仇,他爹绝饶不了他,他也是前两天跟着老头去酒会晃荡,远远才看见迟禹危一眼,老头跟迟禹危都没说上话,但这样的天子之骄子,他怎么会不记得。
有钱人和有钱人之间分等级,富二代与富二代也有差距,他和迟禹危,不是一个水平,老头正在和康远商谈贷款,要是黄了,损失了低利率不说,重新找另外的银行审批,不定拖多久,迟家真要搞他,只要给其他银行一点风控提示,周家就麻烦事不少。
可刚才这人揍他时的那股狠劲,哪里有酒会上斯文清冷的样子。
周扬的酒意全散了,冷汗涔涔。
小跟班还在叫嚣,“老子这就打电话,让他吃一辈子牢饭!”
“先打一顿再说,妈的!”
“老子的腿!老子要他死!”
周扬一脚踢过去,“你他么胡乱喷什么屎!明明是我们错在先!要蹲号子也是我们蹲!闭嘴吧你丫的!”
点子怎么会这么背,碰上不该碰的人,还打起来了,虽然他们才是被打的那一个,周扬在心里骂娘,也不敢再横,上前就道歉,“对不起,酒喝多了还耍横,这事赖我!”
扭送他们过来的警察听了就笑,“酒醒了?这不是挺有觉悟的么?”
大厅里白炽灯全开着,亮得刺眼,左边一排卡座,三个办公人员都呆愣住了,原因是这一男一女,长得也太好了。
周扬的几个小弟呆住,“我艹,这谁?”站在一起衬得他们几个跟废品似的。
姜幼宁也有些怔愣,旁边的人五官立体深邃,皮肤冷白,凌冽内敛,清冷,鼻梁挺直,唇色浅淡,浑身透着一股淬过冰的锋锐,那双略深的眼眸微敛望着她,眼皮双得很明显,和眼睫一样,挑剔不出一丝不完美。
她怔愣不是因为对方的好样貌,非富即贵的气质,而是那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好一会儿工作人员才回神,“都坐下来说说什么情况。”
三个值班的警员都过来处理这桩小案件,进度却有些缓慢,原因是这两人的外貌,当真能让人忍不住要多看,要不是有为人民服务的职业道德卡着,必然问东问西,看得呆了去。
姜幼宁讲完大致的情况,并不打算追究责任,姜家现在的情况危如累卵,已经经不起一丁点风吹草动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开罪周家,真让周扬进了看守所,必然要惹来周家人报复,不划算。
周扬心里暗暗高兴,想着过后再来找姜幼宁,好声好气地哄,不怕她不上钩。
迟禹危神色平静,不言语也未动怒,周扬却感受到了实质的压迫感,心脏突突跳,狐疑地多看了一眼姜幼宁,发觉那股凉意重了一分,想着那张被对方踩在脚下的卡,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心里打鼓,咬咬牙道,“对不起宁——额,姜小姐,是我喝醉酒打扰了,下次再也不敢纠缠姜小姐了,我发誓,要是违背了誓言,出门被车撞。”
不纠缠也不报复就好,姜幼宁也松口气,“一场误会。”
周扬僵笑着看向那人。
迟禹危缓缓道,“记住你说的话。”
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里寒光湛湛,锋锐内敛,周扬脸色发僵地连连点头,他能在C市混玩,没出事,家里人也不管,是因为有眼色,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剩下的几个脸色狐疑,猜度不到是谁,也猜得到是开罪了什么不能开罪的人,知趣地闭上了嘴巴,有个黄头发的不甘心地嚷嚷,被周扬和好友提溜着走了,“闭嘴吧你!傻缺!”
警局里空气都跟着宽松不少。
姜幼宁欠身道谢,“刚才谢谢你。”
姜幼宁只觉旁边的人深眸里覆上来一层冷意,又好似这层薄冰底下有重重波澜,让她要说的谢词全噎在了喉咙里。
虽然当事人不打算追究,该做的笔录还是要做完的。
警员望向这个路见不平见义勇为,长相跟画报似的救美英雄,“姓名?带身份证了么?”
“迟禹危。”
“十三年前曾就读于C市一中303班。”
他侧脸坚硬无情,神色很平静,这两句话却好像从幽冷的水井里一个字一个字逼出来似的,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半个小时前雪雪才说起……
姜幼宁忍不住失礼地转头看他,撞进他清冷微垂的深眸中,差点没脱口问他怎么变化这么大的,从前炽热耀眼,如同烈日骄阳,此刻却像深潭古井,透着锋锐冰霜。
如果不是对方深邃俊挺的五官渐渐和记忆重合,姜幼宁都要以为是撞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