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玉霖一直没告诉过柯长歌,他在第一次来京都时?,远远地在战氏集团门口见过战玉元。
彼时?的战玉元穿着一身手?工定制的西装。
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流露,唇角噙着温润如玉的浅笑?,一副银丝边眼镜将?他衬得风度翩翩,清贵自矜得让他既嫉妒又恨。
都是他战泽朗的儿子,为什么他活得像条狗,而另外一个儿子却能享受最好的一切?
直到他知道战泽朗跟妻子离婚,战玉元并不在身边,他对战玉元的嫉妒方才消退了一些,但?对方行为举止却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心里。
那时?的他没什么见识,只觉得豪门少爷就应该像战玉元那样。
所以,他不自觉地模仿了战玉元,把?学得四不像的如玉温润的笑?容披在脸上戴了副金丝边的眼镜回去见小歌,从小歌兴奋的眼神和突破防线的折腾中,懵懂地明白了小歌喜欢他这样。
虚假的面具戴久了就成了他的脸。
要不是从战玉元出现后,小歌变得不对劲,他都一度差点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引起小歌性.趣的。
这些年小歌身边的人来来走走,他从来不会?在意。
因?为这些人都进不了小歌的心——可这次小歌不但?瞒着他,还被战玉元影响了心情,这让他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
他捏紧了拳头,隐在镜片后的眸色深邃地定定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半响后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秋昀可不知道他这几天的失踪会?引起这样的误会?。
他这一夜都在盯着心脏上那两片绿芽的变化,等到第二?天清早,战泽朗敲响房门,说要准备一下去老宅,这才定心准备冒险去战家老宅一探究竟。
下楼的时?候,战泽朗在门口指挥佣人把?给老爷子准备的寿礼搬上车,在餐厅等他用早餐的战玉霖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问道:“小爸,昨晚没睡好?”
“是有点没睡好。”秋昀自若地走过去坐下:“一想到今天要去见你.爷爷,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这话听得战玉霖握着筷子的手?一紧。
小歌在敷衍他。
这是从没有过的事。
他垂下眼皮,心想到底是因?为要见老爷子才紧张还是因?为等会?能见到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才紧张的?
一想到是后者,他心里的戾气就止不住地翻腾。
不过他面上掩饰的很好,抬起眼皮唇角笑?意没有半点变化:“其实我也紧张,咱俩一块长大,我的事你都知道的,我也没见我爷爷,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就别期待了。”从门口走来的战泽朗接过话茬,紧挨着秋昀坐下:“在你.爷爷眼里,只有天才才能得到他另眼相看,像你哥那样,至于你,你出生?的时?候,他就见过你了。”
说完他扭脸看向?秋昀:“心肝你——你昨晚没睡好?”
“嗯。”秋昀神色坦然,余光却瞥向?呼吸有些不平稳的战玉霖。
战泽朗这话看似是在提醒战玉霖不要对老爷子抱有希望。
但?同时?也透露了一个真.相——战老爷子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这个孙子的存在的。
父亲对他和他的母亲始乱终弃,知情的爷爷非但?没阻止,还冷眼旁观,如果他心里对亲情还存有幻想,战泽朗这番话对他就是一记致命的打击。
而战泽朗是半点没察觉到小儿子的异样,他得了秋昀的回应,眼角眉梢的锐利在眨眼间融化作绕指柔:“是紧张的?你不用紧张,老爷子是有点不近人情,但?这次是玉元同意你过去的,老爷子那人视玉元为眼珠子,不会?为难你的。”
杀人诛心。
不过如此。
前面提醒战玉霖别对老子有想法,后面又说老爷子偏心战玉元。
战玉霖性格本就偏激,经过这么一番刺激……怕是整个战家都要恨上了。
秋昀看着战玉霖握着筷子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白,青筋泛起,心中叹了口气,道:“用餐吧。”可别再刺激战玉霖了。
。
战家是传承了六百年的隐世家族。
古时?这些隐世家族还会?经常出世走动?,服务皇家当当国师什么的。
时?代变迁后,隐世家族弟子很少出世,其一是世间没有灵气,其二?是国家对隐世家族有相关?的条规约束。而这些条规对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家族来说是一种屈辱。
想想嘛,在封建王朝,他们是受人尊崇的仙师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是皇帝,对他们也是以礼相待。
可建国后,他们不但?不能暴露自己的存在,还在规矩面前,要与芸芸众生?平等。
这让心高气傲的隐世子弟怎么受得了?
当然,这只是指有权欲心之人。
隐世家族里也不乏不问世事,真心修仙问道或为国贡献的家族,不然国家又怎么会?找得秘境空间。
在去战家老宅的路上,战泽朗跟秋昀和战玉霖说起了这番话。
秋昀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