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真说对了,他就算把你杀了,也没人会拿他怎么样。”林察冷笑道。
“你……”
“六子,别说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停在道路中间,碍着道儿了!”秋末染说着便走了过来,将小傻子给拉起来。“没伤着你吧?”
小傻子拍拍屁股墩儿,冲着他一个劲儿的傻笑。
秋公子拍拍他的肩,将自行车扶正,重新骑上走了。
骑了一段路又回头看了一眼,嘴角挑着一道冷笑,眼底藏着一抹阴毒,不曾想与林察的视线撞在一起,莫名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后背一凉,心虚地转过头去。
林察收回视线,这秋末染看起来一副斯文有礼、心量宽大的模样,只有她知道在这幅伪善的嘴脸下面藏着怎样恶毒的心肠。
“呈呈!”
小傻子他爹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方才正与人喝酒呢,一个婆娘跑去说他家傻小子把人县长家的公子给撞着了,吓得他筷子一扔就赶紧出来看看。
黄队长本名黄石田,据说他奶是从毛国逃难过来的贵族,不知怎么的就嫁给了他爷,生下了他爹,后来毛国局势平定,他奶扔下他爷和他爹父子俩自个儿跑回去了。他爷就带着他爹四处辗转,最后到了沙沙村落脚。
别看黄队长现在脸上沟壑纵横、胡子拉碴的,与寻常人没什么区别,甚至比同龄人显老许多;年轻时却五官深刻、立体,头发微卷偏黄,确实很有几分外国人的相貌,与常人显得十分与众不同,村里人送他外号黄老外,后来传着传着就变成黄老歪了。
后来找了邻村赵家的大丫结了婚,婚后俩人夫妻和睦,十分恩爱,只可惜生黄呈的时候难产死了,此后十几年来,黄队长是又当爹又当妈把儿子拉扯长大,本来还打算续个弦,可是黄呈12岁的时候突然生了一场大病,把脑子烧傻了,黄队长怕后妈对这个傻儿子不好,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是个傻儿子,可黄队长还是把他当宝贝一样的供着,每天给他洗澡、洗头,换干净的衣裳,用的是一般农村人舍不得用的香皂,穿的是城里人才穿的飞力牌球鞋,拾掇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没事的叔!秋末染已经走了。”林察说道。
“那就好,县长家的公子,咱们可吃罪不起啊。”黄队长捋了捋胸口说道。
“爹、爹、回家、家~”
傻小子拉着他爹痴痴呆呆地吐出几个字。
“呈呈,咱再等会儿,吃了饭再回去,行不?”黄队长哄道,一年到头难得能吃上这么多好吃的。
“家~回家~”
林察过去拍拍他的头,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和善的笑容:“乖乖,呆在这里姐姐陪你玩儿好不好啊?”林察和黄呈同年,都是19岁,不过林察比他要大上几个月。
“不好,你坏~坏人!”
小傻子闪开林察的手,躲到他爹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那啥!我先送这小子回去,过会儿再来。”黄队长尴尬地说道,以前这小子不是还挺爱和林家丫头玩儿的嘛,今天也不知道咋回事。
“行!叔,您先去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反正也不在这一时半刻。
忙活了一天,次日发丧的清晨,林察跟着几位叔伯、忙客(前来帮忙的本家族人)去选坟地,只可惜她向来自诩于堪舆之术上只是略懂皮毛而已,手中又没有罗盘,不能寻龙点穴,但是一般的吉凶还是能看出来的。
“我看这地儿倒是不错,挨着咱爹娘的坟头挺近的。”林朝阳查看了一会儿指着一地儿说道。
林察站在那处往远方看了看,眉头一皱。
登山看水口,入穴观明堂。穴虽在山,祸福在水。所谓:富贵贫贱在水神,水是山家血脉精;山静水动昼夜定,水主财禄山管人。明堂水要围聚不动,四季不枯,方是吉穴。
可林朝阳选的这地方,明堂水如簸箕形,前宽后窄,后世子孙当万代受穷。
“大伯,我看这里离爷、奶的墓穴太近,万一挡着两位祖先的风水,有个什么不好的影响,那就……”林察想了想说道。
“你这个小丫头,哪儿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法,现在是新社会,没有那些牛鬼蛇神的东西了,要是早两年,你说这话可是要给拉去批/斗的。”林朝阳呵斥道,可是话头一转,“不过既然是给你亲爹选阴宅,自然你说了算,你要是看不上,再找个地儿就是了。”
虽然这个时代宣扬的是唯物主义论调,要打倒一切唯心主义的封建毒害思想,但是有些东西已经渗入国人思想文脉之中几千年之久,不是短短几十年就能彻底消除的,所以大多数华国百姓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嘴上说不信,其实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多半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观点。
“要我看,还是选这边吧!”林察三叔林红渠脚下踩着一块地皮跺了几跺。
林察一看,差点没给气死,这俩兄弟也是能人,选的墓穴一个赛一个的凶险。
只见那明堂中间有一条斜路横穿而过,犹如扛尸之形,这在风水中被称作“扛尸水”,大凶之兆,有外人死在此家中,或者自家人客死他乡。
“三叔,你选那地儿太阴了,晒不着日头,我爸有风湿痛,要多晒晒阳光。”林察说道,走到一处开阔明朗、阳光盛大的小山坡。
前面明堂形如弯月,外弓而内抱,水清透明,波光粼粼,且前后无遮,从早到晚都可以接受阳光照射,正是一处依山得水,气运不息的天然吉穴。后代子孙必出俊秀,尤其女性子孙发贵在前。
“我看就这儿吧,一整天都能晒到太阳,我爸肯定喜欢。”
“既然你定了地儿,那就这么着吧。”林朝阳指挥几个忙客挖坑打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