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一切,就很好。
将来的一切,我会全力以赴。
和你一起全力以赴。
邢文博把蜡烛扔进垃圾桶,又把小巧的纸杯蛋糕一掰为二,递给温鹤一半。
温鹤接过,两人一边走,一边咬蛋糕。
行走间,他们的手背又碰到了一起。
这次,温鹤悄无声息地抓上了邢文博的手。
男朋友,牵个手吗?
邢文博愣了半秒,立刻反手与他五指紧扣,少年温热的掌心彼此相抵。
久久不放。
*
W高在五月下旬拍毕业照。
12个高三班按班级顺序轮流下操场拍照,拍完回去继续自习。对于W高,这个就相当于高三的毕业仪式了。
刚刚下过雨的操场泛着泥土的清香,空气里飘着几分凉意,被少年们的喧闹一冲,就又是一个翻腾的夏天。
说是拍完就得回教室,但不少人趁着这个机会流连在操场上各种串班,好些人特意为了今天带了相机来,没有相机的就用手机,拉着好友们各种合照。
大多数老师对此心知肚明,可都只是象征性地拨拉几句,让他们疯够了就安心复习。同学们嘴上应着,一转头又闹得嘻嘻哈哈。
3班按惯例是闹得最疯的,大家还非把班主任老丁拉上来一起闹。老丁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一边训他们一边身体非常诚实地跟着他们一张接一张地拍。拍着拍着,老丁就感慨上了,“你们这些孩子……哎,年年都得送一批孩子走,看着你们,就觉得年轻真好。”
大家七嘴八舌,趁机起哄。
“老丁你也不老,只是显老!”
“老丁少操点心就行了,我光这个学期就被老丁堵了八回……”
“老丁听说你交女朋友啦?什么时候结婚啊?”
“结婚一定要请我们啊!”
“老丁放心,我们以后年年回来看你!”
11班和12班最后一拨下来。正儿八经地拍完毕业照后,夏海带头领着大家胡闹起来,学着其他班,非要来几张搞怪的。全班同学可着劲儿凹造型,有些比较豪放的女汉子连颜值都顾不上了,怎么惊天动地怎么来,唯有温鹤仍端端正正地杵在那里,淡淡地看着镜头,一股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气质。
折腾了半个小时,摄影师说可以了,同学们一哄而散,夏海被几个男同学架着要去一旁卡大树,在夏海的猪叫声中,李莉端着相机,无情地给夏海拍下了这绝美的一幕。
“你们几个孙子,放手!我说真的!裤/裆要裂了!”夏海挣扎着脱身,回头对着李莉愤然,“女人!你哪边的?!我对你太失望了!”
“李莉是我们大家的!”刘狗说。
李莉先是瞥一眼刘狗,刘狗撒丫子就跑,以光速退出李莉的攻击范围。李莉又回头看夏海,“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夏海:“……”
夏海:“终究是……”
夏海:“错付了这一生。”
李莉把相机交给谢芊,冲向夏海,“我让你错付!”
众人哄笑,刘狗在一边笑得快直不起腰了。
温鹤不远不近地看着他们,自己都没察觉到嘴角泛起的笑意。
然后他不幸地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不行!”夏海先是被兄弟坑,随后被女人坑,悲愤难当,必须找个一起倒霉的,抬手朝着温鹤一指,“作为11班的一份子,必须让温鹤也感受一下卡大树的快落!”
众人齐刷刷朝温鹤看过来。
眼神里都闪烁着兴奋的光。
温鹤:“……”
温鹤:“?”
他到底是给了夏海什么错觉,夏海最近飘得有点过分啊?
夏海说着就要身体力行地过来抓温鹤,温鹤头皮发麻,连连后退。
“我靠!”有人突然喊起来,指着远方的天空,“彩虹!有彩虹!”
一群人纷纷扭头看去,一道彩虹横跨天际,笼罩了整个W高的上空。恰逢下课,不止操场上的这些高三生,全校都骚动了,教学楼的走廊挤满了人,大家都掏出手机拍照。
彩虹暂时帮温鹤转移了仇恨,温鹤赶紧往教学楼撤退,肩膀忽然被人一拍。他转过脸去,没人,愣了愣,声音从另一侧响起,“这边啊,傻。”
温鹤转向右边,邢文博笑看着他。
温鹤:“……”他的男朋友只有三岁半,不能再多了。
“我们单独拍几张吧。”邢文博抓着手机,左右看看,“快,等会彩虹就没了。”
操场上哪哪都是人,不存在一个没人注意得到他们的地方。可两人都顾不上了,没有任何亲昵的肢体动作,只是肩挨着肩,脑袋凑着脑袋,对着镜头,一起笑开。
邢文博的笑是从他整个人身上洋溢出来的。温鹤的笑藏在眼底深处的光芒里。
两个男孩穿着白色衬衫,面容干净,昂扬或温柔地看着镜头。他们身后是广阔的操场,四处有同学在笑闹。这一片人间烟火的上方,是蓝天白云,以及横跨其间的绚丽彩虹。
这是他们两人的毕业照。
邢文博举着手机,咔咔咔地使劲拍,正拍得上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许夜叉来了!同志们快撤!”
邢文博一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起手机,拉着温鹤掉头就跑。
许副校鸭公一般的嗓音在后边如雷贯耳,“闹什么,都闹什么呢?还要不要学习了?离高考还20多天了,都火烧眉毛了你们还在这傻乐!知识点都过完了?最后一遍复习十拿九稳了?你们这群——”许副校说着说着,气不打一处来,看着作鸟兽散的这群高三学生,后边的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要不是担心你们这,担心你们那,要不是怕你们不学好,走错路,将来后悔……
她用得着这么动气!
邢文博即便慌忙撤退,脑子也清醒得很,特意挑了一条小路,跑着跑着,路上就没有其他人了。
两人一点点放慢速度,邢文博却不松手。
温鹤也不挣脱。
跑渐渐变成了走。
离高三教学楼越近,他们就走得越慢。
直到彻底停下。
“就要毕业了啊。”邢文博说。
温鹤只看得到邢文博的侧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嗯。”温鹤轻声回应。
“我得跟你说个事。”邢文博突然回头。
温鹤:“……交代黑历史?”
邢文博:“……”
邢文博:“你能不能想我点好?”
温鹤忍笑,“那你说吧。”
“我白白丢了两年时间。”
“啊?”
“不,”邢文博又摇头,“不全是我的错。”
“……啊?”温鹤被他说得一头雾水。
“也有你的锅。”邢文博振振有词,“你知道你有多难追么?”
温鹤懵逼,“……什么?”
“……你什么时候追我了?”他又问。
“高一开始。”
温鹤仔细回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有……吗?”
“还不够明显???”
“?”
“所以我没事请你喝奶茶、给你买棒棒糖是吃饱了撑的么?”
温鹤一脸诚恳又无辜,“我当时以为是。”
邢文博:“……”
温鹤:“……”
邢文博:“……”
温鹤:“……”
邢文博叹气。
他本来应该没羞没躁地过上三年美好的早恋生涯。
就因为面前这个榆木脑袋……
“不行,”邢文博越想越痛心疾首,“你得赔偿我。”
温鹤:“?”
邢文博抓着他的手腕,凑近,“你欠我的太多了。”
其实心里知道,温鹤确实无辜。就连他自己,当年也从没有在心底主动揭开过那片迷雾。过了很久,才敢坦然承认,原来当时的那种心情,就是喜欢。
但耍赖是不需要理由的。
面对耍赖的人也别跟他讲逻辑。
“怎么赔偿?”温鹤问。
“早恋的时间不多了,咱们得抓紧。”
“……”
“来,亲一个。”邢文博指了指自己的嘴。
温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同学,人际交往的秘诀是主动。”
“……”
“……不亲,笑一个也行。”
温鹤还是面无表情。
“你笑起来很好看,真的。”邢文博试图讲道理。
片刻。
邢文博叹气,“好吧,不笑也好看。”
温鹤没忍住,笑了。
不等邢文博反应,温鹤凑上去,轻轻在他脸侧吻了一下。
柔软,湿润,内敛,又热烈。
邢文博发怔。
两人站在树下,相对而立,手拉着手,阳光透过树缝,斑驳洒落。
这一瞬间,他会一辈子记得。
这就是初恋。
尽管错失了两年,但他努力地抓住了尾巴。
缺失了一部分,时间又太过仓促,不管不顾地推着他们往前走。却因此,更显珍贵。
初恋是第一次,也只有一次。
你是第一个,也一定是唯一一个。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遇到什么人,我们各自会变成什么样,永远不会再有一个人能让我说出第二句月色真美,不会再有一次只是偷偷在口袋里握住你的手就止不住地怦然心动,不会再有人能在我埋头写着枯燥的试卷的时候,发来一条只有一个字的信息就让空气甜上半天。
都是最无关紧要的小事。
也是永远无法重来的小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0511:26:28~2020-06-0608:5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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