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万均修不像前几天那样一直和孟均修说话聊天,两个人都一句话不说。小孩在前面抬着箩筐走着,万均修在后面吃力地摆动胳膊转动轮椅钢圈。
孟新辞其实走的要比平时慢一些的,甚至想停下来看看身后的万均修,看看他是不是在生气。生气是真的,当时想打人的冲动也是真的。就算让孟新辞重新选择一次也会想要把那个人摁在地上暴打一顿。
可是,更怕万均修生气,怕他因为今晚自己打了人而感到失望。
万均修就这么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语让那个孟新辞感到后怕,孟新辞放慢脚步和万均修并排走,找个话题和他搭话,再一看看这位小叔铁青色的脸,就怎么也开不了口。
有的时候,暴跳如雷也总比没来由的沉默要好得多。
明明平时不觉得远的一段路,今晚走起来却觉得好漫长。好不容易挨到家,孟新辞松了一大口气,不等万均修吩咐就弯腰拿抹布帮万均修把轮椅轮子擦干净。
这两天回家孟新辞都会看一会奥特曼再洗澡睡觉,今天这种气氛他哪敢开电视。站在客厅里看着万均修,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万均修下一秒钟就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可万均修还是像平时一样,进门以后先去卫生间洗手和清理集尿袋。洗手的时候还喊孟新辞进卫生间帮他拧了把毛巾,顺便让孟新辞自己也把手洗干净。他今天打了架,手上脸上沾了泥。这会万均修仔细看,手心还擦破了一块,打肥皂的时候小孩疼得龇牙咧嘴的。
万均修怎么可能不气,这才来几天就闯祸。在夜市的时候他推开围观的人群看到孟新辞把别的小孩摁在地上打的时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这几个小孩子都是住在附近的本地人,以后和他们几个的大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让他万均修多难堪?
这些还是其次,他更怕自家小孩那么瘦那么小一只。这群小孩也是没遇到过这种架势,那会才看傻了。要是真的反应过来,合起伙一起对付孟新辞,今晚就不只是擦伤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要是今晚小孩是被打的那个,他能怎么办?
他这样的身体自保都难,谈什么保护小孩。想到这个,万均修心里又气又急。
“唉,你说你……我要是腿好使,我非得站起来照你屁股上给你一脚。”万均修话说得无奈,语气更无奈。
抬手在孟新辞背上打了一下,他那点力气,与其说是打,更不如说像在给他拍掉身上的灰尘,“你看看,衣服都脏了,明天起床自己洗了,听见没。”
孟新辞本想开口说什么,不过听到万均修让他明天把衣服洗了,再看看他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心里的大石头落下去一大半,就没有再开口。
低着头认认真真把手里的肥皂泡沫搓在脸上,顺便洗把脸。
他洗脸的时候万均修已经弄好了,先转着轮椅离开了卫生间。
等孟新辞把毛巾晾在毛巾架上出来的时候,万均修的腿上放着个小小的医药箱。万均修对孟均修说道:“去把餐椅搬过来坐好。”
万均修当时从医院回来以后出了点钱请别人帮忙收拾整改了一下这套房子,方便他一个人生活。除了卫生间和厨房做了一些改动以外,很多东西都拿去卖了二手。
反正用不到了,堆在家对万均修来说还妨碍他轮椅移动,不如卖了换成钱。
首当其中的就是板凳座椅这类东西,只留着两个靠背塑料椅,一个放在卫生间方便他洗澡,一个放在餐桌前。除此之外,家里能坐人的就只有沙发了。
孟新辞搬着椅子坐在万新辞对面,乖乖地万均修帮他上药。酒精有点凉,涂在伤口上火辣辣的。他不喜欢,小手一直往后缩。
万均修嘴巴里叼着棉签,讲话含糊不清:“坐好,怎么一直乱动。”
孟新辞瘪着嘴,眼睛疼得一眨一眨的:“恁个痛,当然会动啊!”
万均修叼着棉签往伤口上涂的动作轻柔了很多,把整个擦破的地方都涂了一遍酒精以后吐掉棉签,两只手捧着孟新辞的小手轻轻地吹气。
凉凉的,痒痒的,很舒服。
让椅子有点高,他坐在上面两条腿还够不到地面。脚丫子在空中一晃一晃的,还不小心踢到万均修的小腿。万均修嘴巴里叼着棉签,讲话含糊不清:“坐好,脚踢到我了。”
小孩果然不敢动了,小腿往后缩着。不过小孩这会放松下来了,胆子大回来,开口问万均修:“不是没有感觉吗?我又没穿鞋,踢到也没事吧。”
万均修扶额:“你把我腿从踏板上踢掉下去怎么办,你给我捞回去啊。”
孟新辞噘着嘴:“捞就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