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宫里也是一派纷忙,数十木箱敞开着置于殿中,摆满了为公主新做的衣件物什。
孟平乐的贴身宫女念夏和忍冬正在内室将她的首饰装进小盒,回头看见自家公主还瘫在床上,恨铁不成钢地跺脚:“公主!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睡!”
平乐在床上滚了一圈,哀怨道:“念夏,你就让我再躺一会儿吧。马上出发去南晟可是要坐一个月的马车啊,上回从树上摔下来的伤还没好呢。”平乐继续嘀嘀咕咕地埋怨,声音越发小了下去,竟是又睡了过去。
念夏无奈,只得给平乐盖上薄被,示意忍冬一起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没过多久,平乐宫外便又传来嘈杂声。
“平乐!哥哥找你有事,你快起来。”
一道沉稳的少年声在殿门外响起,不等宫人们通报,身着金黄龙爪袍的北康太子手拿着暗色小包裹便推开门踏进了平乐的房间。
孟平衍一进门就看见床上隆起的小山,好气又好笑地推了推:“平乐,这时候也就你能睡得着,父皇在前殿都要愁白头发了。”
平乐满脸不情愿地从被褥中露出一张圆圆的脸来,闷闷道:“他头发早就白得差不多了,也不差现在这会儿。”缓了缓神,平乐睁开眼,“你来干嘛?可是要再给我些私房钱?”
少女还没睡醒的脸有些懵懂,与少年有八分相似的模样因着略微柔和的脸型显得分外可爱,然而孟平衍熟视无睹,冷笑:“就知道让我贴你私房钱,上回给你的银票你拿去干什么了?”
平乐讪讪:“这不是走南闯北都是要花银子的嘛。”
“你是玩得开心,让我给你在父皇面前打掩护。说是去了西兆讨教学问,讨教学问还能把腿摔了?”
“哎呀我的好哥哥,你也不问问我的伤势就这么说我。您可是北康太子,这点小事就不要和我计较了啊。”平乐撇嘴,不乐意道。
孟平衍被她一堵,气笑:“那你说,到底怎么伤到的,伤势如何了?”
“也没什么,就是从树上摔了下来没站稳,将右腿撑脱臼了。”平乐偷偷观察孟平衍,见他脸色更臭,急急加了句,“养几天就好了。”
“等你去了南晟,看你还能这么嚣张。”孟平衍凉凉地回。
一听哥哥提起了南晟,平乐来了些精神:“南晟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吗?”
“使臣回来报,南晟三皇子将前往边城迎亲,应是南晟皇上指他为你夫君。”
“三皇子?可算知道要嫁给谁了。”平乐用尚且完好的左脚踢了踢孟平衍,示意他坐边上些。
“听南晟百姓总说他们的几个皇子都是人中龙凤但性情不一,最以三皇子洁身自好温和有礼。嫁过去应该还行吧。”
“女孩子家家,成天将嫁不嫁挂在嘴上,也不知羞。”
平乐笑嘻嘻地探身搂过孟平衍:“哥哥,你可是担心我出嫁?”
孟平衍一时无语,只得推开平乐叹道:“南晟不似北康,后宫多是莺声燕语。暗探来报,说三皇子的养母薛贵妃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平日父皇也不拘着你,任由你在外面胡闹。你这般去了南晟,日后必要多加收敛。”
“知道了,哥哥。”平乐不情不愿地坐正。
“随行的物件都收拾好了吗?”孟平衍看出了妹妹的不乐意,无奈地为平乐理了理鬓边的碎发,“你前些年出去搜罗的小玩意带上了吗?”
一听到孟平衍问起自己的心爱之物,平乐立刻来了精神:“哥哥,这次我去西兆可不仅仅是跟孔大儒讨教了学问。”
平乐神秘地凑上去,在孟平衍耳边悄悄说,“西兆唐家,就是那个暗器名家唐家,我跟唐家大公子玩得甚好,他给了我好些好东西呢。我给你留些?”
孟平衍眉头直跳:“你又女扮男装去祸害人家了?”
“什么祸害嘛,他也不知道我是女儿身,还认了我做弟弟呢。”平乐笑嘻嘻地回。
“你可真是长本事了,还给自己又弄个哥哥?”孟平衍头疼。
“可我只有一个亲哥哥嘛。”平乐搂着孟平衍的胳膊,来回晃着撒娇道。
孟平衍早就知道自己这小两岁的妹妹是什么本性,抽出胳膊:“少来。”
平乐乖乖地坐好,一双大眼闪闪饱含期待地看向孟平衍。
“唐家公子给你的东西就都带着吧,虽然我也让暗卫一路跟着你,到底路途遥远,多带些防身。
“还有上次你想从我这拿走的枯骨吟,我带来了,你小心放好。”
平乐一下子笑眯了眼:“哥哥真好。”说着便期待地看向孟平衍身后的包袋,等他把东西拿出来。
见孟平衍还没有给她的意思,平乐便探身去够。
看着欢快朝他身后摸去的妹妹,孟平衍声音低道:“晚些你再去看看父皇。待你一去,我还能借出访去看看你,可父皇……也不知多久后才能再看到你了。”
平乐手里握着从孟平衍带来小包中翻到的青色长颈瓶,一惯笑意不散的脸上黯了黯。
房内一时无声,窗外随风飘进了牡丹香,悄无声息地蔓延在整个房间。孟平衍看向窗外,极力忍住内心不舍。
许久之后,平乐低低地回:“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