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帝九年初夏,靖雪终于得了嘉帝的准许,要启程前往东南。
她已有半年多不曾见过挽月了,临走前特意去丞相府和挽月道别,结果没想到云彻和她想到了一起,并且先她一步到了丞相府。在靖雪闭关学习忙碌的这段时间,挽月和云彻已经成为了同甘共苦过的十分亲密的朋友,这让靖雪不由地感慨万分。
挽月长了一岁,气质越发沉稳大方,整个人似乎也长得更高了些,褪去了青涩和稚嫩。
“我走后挽月哥哥会想我吗?”临告别靖雪还是多余地问了一句
“我和霜姐姐都会想你的。”挽月脱口而出,他听说了云彻要和靖雪一起去东南,以为他们此行定能修成正果,便道:“提前祝三殿下和穆世子一路顺风。”
靖雪心下五味杂陈,想着:挽月啊挽月,我的一腔热忱满怀幽思,既盼着你能了解一二,又怕你知晓分毫。
挽月将二人送出了大门,云彻便去一边牵马,他是一个人骑马来的,此时从下人手里接过了缰绳,又牵着马折回了门口。
“这马是你的?”靖雪惊讶地问,方才她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匹神俊不凡的马,没想到居然是云彻的。
“是啊,它叫白手套。”云彻十分骄傲地摸了摸“白手套”的马鬃,十分喜欢的样子。
挽月见状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他紧接着解释道:“三殿下吃惊吧,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很惊讶,我还以为这样的神驹,怎么也该起名叫踏雪什么的才是,没想到居然有折磨一个憨态可掬的名字。”
靖雪嗤笑了一声道:“他读书少,哪能起的出如此诗情画意的好名字来。”
这下云彻不乐意了,李靖雪分明是嫉妒他有一匹好马,于是气鼓鼓地回应:“哼,我现在就给它起名叫踏雪,专门踏你这团雪。”
他这话说得好笑,有些孩子气似的,说完自己也跟着另外两人一起哈哈大笑了一会儿。
三人在丞相府门口又闲谈了几句,便各自散去了,挽月站在门口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回府。
他突然感觉有些落寞,靖雪和云彻两个最活泼好动的人都离开了,京城怕是都要冷清一阵子了。
然而京城并没有冷清多久,西域于兰国国王携王子并使团亲自来朝见让京城又热闹了起来。靖霜作为太女,这样的外交大事自然要跟着忙前忙后,折腾了一个多月才总算把国王和王子的衣食住行一众事宜安顿好了。
这日,于兰国王子入宫献舞,嘉帝兴致勃勃地叫了六宫和王孙贵女们一同观赏。地点选在了谢芳台,那是个唱戏的台子,十分宽阔,前面一众观众席呈现扇形,距离台子大约有十数步,席位是一层一层阶梯状的,最低的一层比戏台还低,最高的一层却比戏台高出来许多。
嘉帝坐在最高一层正中间,左边是凤君相陪,右边是于兰国的国王,两边延伸开来是后宫君侍依照品级次序列坐其间。矮一层的坐着的是皇女皇子们,以靖霜居中,再下面便是皇亲贵族,世家女子。
众人都对要献舞的敏哲王子充满了好奇,他们都听说这位王子出生的时候天降甘霖,地下河的水位都上涨了数尺,接连数年于兰国都受益于此,因此于兰国的国王十分喜欢这个小儿子,为他取名敏哲,意思是珍贵的碧玉。
台上传来了异族的音乐声音,像是他们平时听到的琵琶,却有别有一番韵味,众人被音乐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引颈望向空无一人的戏台。
很快一连串出来了许多女子,个个都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身着赤红绣金色火纹的衣服,那衣服破破烂烂的简直是衣不蔽体,露出长胳膊长腿来,叫在场未出阁的儿郎们纷纷捂住了眼,又忍不住偷偷从指缝里看。
紧接着从天而降一个宽袍广袖的白衣美人来,美人蒙头遮面,头上盖着西域最常见的兜帽,面上遮着白色的纱巾,被风一吹便飘然飞走了。美人左右两边的面上各自绘着三条红黄蓝的油彩,头顶戴着金色的简洁发圈,像是一个发光的圆环一样,其后还挂着两条白色的半透明飘带,仿若天神下凡一般。
“他是怎么从空中飘下来了?”前面有人低声议论。
“你们仔细看,他腰间有两条细绳缠着呢。”
“原来是有绳子吊着,我还以为真的是天上的神仙呢。”说话之人惊奇不已,显然是没见过这样新奇的花样。
于兰国的国王趁机给嘉帝解说,“陛下,这舞蹈编的是我族神话里的一个故事,讲的是名为吉尔加特的美丽天神来到凡间,遇上了肆虐人间的恶魔,被群魔亵渎,之后返回神界,降下天罚……”
伴着于兰国王解说,舞台上的舞蹈还在进行着。四周乱舞的群魔向中间的天神靠了过去,还一个个伸出手去,试图摸上天神清洁无暇的身体。天神在群魔间左右摇摆挣扎着,试图冲群魔的包围,可是群魔也随着他摇摆地紧紧地包围着他。包围圈越收越紧,最终紧紧地将天神围在了群魔中间。
“呀,她们要抓住他了。”靖安见状惊呼,他已经完全被异族的舞蹈代入了情景之中,一颗心跟着台上天神的命运起伏起来。
“陛下觉得这舞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