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医院时,唐晓白的父母和弟弟在等待着做手术。
她弟弟名叫唐晓宝,躺在病床上,疼得眼眶里满是泪水,但还是在看到唐晓白时艰难的露出一个笑,喊了声“姐姐”。
程才上前对唐父唐母说自己和隋禾是唐晓白网上的朋友,今天和她见面顺便来看望一下唐晓宝。
唐父一直小声哄着唐晓宝,完全没看程才二人。唐母对他们笑了一下,那笑容非常冷淡。
唐晓白从弟弟喊她开始就没吭声,垂下眼皮沉默的站在床边,不作任何回应。
弟弟有些闷闷不乐,看了姐姐好几眼,忍不住小声说:“姐姐,我不怪你的,你不要自责了。”
他说的很小声,可是这病房十分安静,所有人很容易就听清了。
唐母狠狠剜了唐晓白一眼。
唐晓白又沉默片刻,终于掀起眼皮,问唐晓宝:“疼吗?”
唐晓宝:“不疼,一点也不疼。”
“哦。”唐晓白神色冷漠。
唐晓宝瘪了瘪嘴,有点想哭:“我骗你了,姐姐,其实很疼的……”
“哼。”唐晓白冷哼一声,“活该。”
唐妈面色一变,似乎想发火,碍于外人在场,只得忍着情绪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唐晓白又耷拉着眼皮,充耳不闻。
气氛凝滞下来。
程才二人站了片刻,察觉到唐父唐母隐隐的不欢迎,于是提出要走。
唐晓白说:“我送你们。”
说是送,实际上刚走出病房她就回去了,连声再见也没有。
程才说到一半的“再见”卡在了喉咙里。
隋禾和程才对视一眼,两人皆一脸无奈。
刚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病房里传出唐母的怒吼:“唐晓白你个不要脸的,你就是个坏胚!居然这样欺负弟弟,你下地狱去吧!”
听到“下地狱”三个字,隋禾心中一惊。不想多听这种恶毒的辱骂,两人匆匆离开了。
回学校的路上,隋禾说:“这也太可怕了,亲妈居然会说让孩子‘下地狱’。”
程才心有戚戚:“我都怀疑是不是亲妈了。而且我发现唐晓白的没礼貌是家族遗传。”
隋禾笑了笑,没有就礼貌问题探讨。他低声说:“对我们来说,地狱这种词,都不止是一个词。”他心里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不知道唐晓白被这样说,求死意念会不会更强。
“我一开始以为她说想死只是中二病,现在觉得多半是真的。”程才叹了口气,“她都快没有活气了。”
隋禾也默默叹了口气。
回到学校,与程才分别后,他回了艺术楼,继续之前的画作。
下课铃响,他去约好的梧桐小馆。
程才这次迟了二十分钟才来,一来就歉意道:“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隋禾说:“没事。”
程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喘着粗气说:“之前我正要去兼职的时候被唐晓白找上门,后来又去医院,耽误了半个多小时。为了不扣工资,我补了一个小时,所以今天迟到了。”
这才五月,天不算太热,程才的脸都跑得通红,可见他确实很不容易。
隋禾做主点了凉菜,又点了一杯解渴冷饮,没等程才开口就说:“今天我请,卦钱另算。”
程才顿时笑起来:“谢谢你啊。”
隋禾这次点了很多,自己基本没动。饶是如此,程才还是包圆了。
看着干干净净的盘子,隋禾问:“你这次又饿了多久?”
程才想了想:“一天半?”说完自己也不太确定,“或者两天?”
“你怎么……”隋禾有些不忍心,“你为什么不吃饭呢?饿那么久,想想就难受啊。”
程才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没事,饿不死。”
“你很缺钱吗?”隋禾问。
“很缺,缺到难以想象的数字。”程才说着打了个饱嗝。
“你莫不是借高利贷了?”隋禾开了个玩笑。
“没。”程才说,“不是高利贷,不过也差不多了。它是个无底洞。”
隋禾没有继续问下去。他现在除了请吃饭帮不了太多,问得太详细难免会戳到人痛处。
程才又搬出那一套架势,摇头晃脑一阵,突然脸色微变:“嘶——”他吸了口冷气,“不妙不妙。”
“怎么了?”隋禾有些紧张。
程才说:“安心,这劫数与你有关,但又伤不到你。你可能是旁观者。”又闭目感应一阵,“我也牵涉其中。”他豁然睁开眼,怪叫一声,“生死大劫!”
隋禾与程才对视一眼,俱看到对方眼中的不安。
“唉……”程才唉声叹气道,“这下可倒大霉了。”
“是我牵连的你吗?”隋禾试探地问。
“不不不。”程才说,“不是你我也会牵涉进来,无论如何避不开的。”
隋禾低下头,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