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叙收回视线,扫向空荡荡的后方,神色晦暗不明,像是在等谁追过来似的。
“啪嗒”
陆南叙走过的分岔路口处,掉下一张学生证,上面印着“陆南叙”三个黑体字。
终于七绕八拐来到医院后面的停|尸间门口,隔着厚重的门板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李舒雪搅着手指站在一边:“带给你的东西就在里面。”
陆南叙盯着那扇门打量了一会:“她让你来的?”
李舒雪瞳孔瑟缩了一下,眼睫轻颤:“什么她?不是一向这个时间我把东西送给你吗?”
此时此刻,如果人生能够重来,李舒雪小时候一定不会夜里偷跑出去玩,不然也不会撞破陆南叙的身份,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幸好那时陆南叙还小,她还有点用处,不然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她真的受够了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原本她也想过陪在陆南叙身边给他温暖,毕竟陆南叙虽然是吸血鬼,但实在太过优秀,能把他收服只有好处。
可陆南叙他简直不是人,根本就是没有感情的怪物。
特别是李舒雪无意撞见过一次陆南叙的进食场面,从此那抹血红就成了她的噩梦,谁知道有一天会不会轮到自己。
陆南叙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血红的瞳孔一片冰冷。
李舒雪顿时吓得瘫坐在地上往后退,他肯定知道了,他知道了她骗他,他会不会杀了她……
李舒雪声音颤抖:“对、对不起,我……”
陆南叙推开停|尸间的门,没有给她一个眼神:“你走吧。”
李舒雪:?
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身|体已经出于自卫本能的站起来就跑。虽然不明白陆南叙为什么改变主意,但他最好死在里面再也别出来。
陆南叙视线在偌大的停尸间里扫了一圈,眸色沉下来。既然要演戏,那就做全套,不然李舒雪死了这戏就演不下去了。
陆南叙向停|尸间深处走去,中间的地板上放着一个透明盒子,里面血红一片,糊作一团,看起来十分恶心。
陆南叙几乎在视线刚触及时就产生生理性恶心,可是作为吸血鬼饥饿的本能却让他喉结上下滚动,他眼里快速闪过一抹厌恶和绝望。
他闭了闭眼睛,纤长的眼睫覆在白瓷般的皮肤上,微颤。
这样的他,这样肮脏不堪的他,他能接受吗?
再睁开眼时,里面暗沉一片,像是做了某种决定,眼眸深处里全是压抑不住的偏执和疯狂。
他走过去把那团红色物体囫囵塞进嘴里,血液顺着嘴角染红了发丝和衬衫,像是没有知觉的咀嚼机器,把所有东西咽下,让人有一种就算嘴里的是刀子也无所谓的错觉。
高跟鞋与地面清脆的撞击声从后面传来。
陆南叙转过头,意料之中是陆雪。
她笑意盈盈:“果然我还是要毁了你才甘心,这样才能重新开启我人生的新篇章。”
她手指隔空点了点地上的塑料盒:“里面下了药,特地给你找的,就算是吸血鬼也扛不住。”
陆南叙感觉到力气正在一点点消散,他撑着墙站起来。
陆雪对这种情况很满意:“我本来是想让你尝尝这停|尸间的血,让你被逮个正着当做怪物研究,为科学做贡献,可是我怎么舍得让你受这种苦?”
她咬牙切齿道:“我要你直接死在这,这样我人生唯一的污点就会消失。”
陆雪慢慢走过来,从包里抽出一把水果刀,这里的监控已经被她处理好了:
“没关系不痛的,妈妈下手很轻。你看你最信任的人都背叛了你,她给你送了这么多年,一听能杀了你,就立马和我合作,你没想到吧?”
“这世上根本没人不怕你,没人敢爱你,你还留在这世上干什么呢?”
*
季夏一路跟着定位找过来,基本没有浪费任何时间。尤其在各种关键路口还拾到不少陆南叙的东西,他怀疑陆南叙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求救。
虽然吸血鬼是比普通人强,但万一陆南叙失控了会不会很脆弱?季夏对此一无所知,因此更加着急。
直到他来到停|尸间虚掩的门前,刺鼻厚重的血腥味劈头盖脸罩下来,里面传出一声尖叫,季夏脸上血色尽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推开门就往里面冲。
陆南叙早在季夏到达停|尸间附近就闻到了他血液的香甜,他不再躲避陆雪挥过来的水果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让她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陆雪两只手使劲挥动刀柄,却发现陆南叙力气大得惊人,立刻反应过来刚才自己上当了,却已经迟了,她两只手被陆南叙牢牢按在刀柄上。
月光从高高的通风口漏进来,陆南叙银色的发丝上全是鲜血,身上也受了不少伤,脸色几乎惨白,但他一双血红的眼睛却亮的惊人,沾了血的银白睫毛如展翅蝶翼,整个人就像是从血里爬上来的修罗,浑身是血。
陆雪吓得声音变形:“你、你不是中了药吗,怎么会……”
陆南叙耷拉着眼皮:“你是不是太小看我这只怪物了?”
陆南叙抬起陆雪的双手,刀尖抵着心脏:“刺了这么多刀都不得要领,不如我来教教你。”
“噗嗤”
刀尖没入血肉,陆南叙带着陆雪的手一寸寸往里刺入,就算陆雪是抱着杀人灭口的决心来的,此时此景还是吓得尖叫。
陆南叙勾了勾唇角:“放心,我死不了的,还要谢谢你。”
“陆南叙!”
季夏刚进来就看到刀尖从陆南叙背后刺出,由于陆南叙背对着门,他只能看到陆雪疯狂的表情,双手握着刀柄。
一颗心顿时就好像千疮百孔,被泡在盐水里揉搓,疼得几乎窒息。
他大步跑过去,铆足了劲推开陆雪,堪堪接住陆南叙跌落的身|体,顺势跪坐在地上。
满目的红刺疼了季夏的眼睛,滚烫的眼泪就砸了下来:“陆南……”
第三个字俨然没发出声,已经劈了叉,字不成句。
陆南叙抬手遮挡住他的视线,声音破碎又虚弱:“夏夏,你别看我。”
“...会吓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