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叙。”
两道不同的声音从相反方向传过来,人流已经要散光,季夏抬头就看见陆雪手里握着袋红色液体跑过来,简直阴魂不散。
季夏一眼认出那是什么,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这种情况下陆南叙要是被砸中,诱发失控……
季夏根本不敢想,电光火石中,他圈住陆南叙整个人挡在他身前。
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人群爆出尖叫向四周扩散,留出一个圆形的空旷场地,季夏没有感觉到预期黏黏糊糊的触感。
他转过身,手臂还不忘护着陆南叙,跌倒在地上满脸是血的的老人闯入季夏视线,他瞳孔瑟缩了下——
毫无疑问,刚才的那声阿叙是她叫的,那袋血包也是她挡着,至于为什么昏迷倒在地上,大概率是被人群挤得跌倒。
“阿婆!”谭天跑过来蹲在边上,紧张万分却又碰都不敢碰,还是跟着来的小弟提醒他才想起来颤巍巍打120。
陆南叙神色依旧波澜不惊没什么变化,季夏却能感觉到他的手在轻微颤抖,他使劲捏紧对方的指关节,似乎这样就能把力气渡过去。
季夏不知道老人是谁,但能猜到一点,只能一遍遍的安慰:“没事的,会没事的。”
陆雪这下似乎满意了:“陆南叙她知道你是个怪物了,哈哈哈哈,所以她才来找你,是你害死的她!你看看你可不可怜,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会离开你,你就是个灾星!活该!”
谭天慌张无助,一肚子情绪不知道往哪里爆发,听到陆雪这么说一时新仇旧恨:
“妈的陆南叙你到底什么病把老婆子急得来学校找你,她明明腿不好…你他妈的她对你比对我这个孙子都好,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你有病为什么不滚啊……滚啊!”
一时所有的目光全部聚焦在陆南叙身上,怀疑的、嫌弃的、害怕的、甚至幸灾乐祸的,围观同学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季夏给了谭天一个眼刀:“你给我闭嘴!”
他眼眶瞬间红了,气得也是心疼的,他紧紧握住陆南叙的手:
“你、你不要听他们的,你说过能影响到你的只有我,你不要管他们好不好?”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后面的记忆季夏很混乱,只记得老师是和救护车一块到的,把老人抬上去之后,陆南叙要跟着上去,被谭天带着弟兄大喊大骂拦在门口。
陆雪这时到是恢复一开始优雅作风,抱肩站在一边说风凉话,围观的学生也不顾老师组织纪律,拿出手机偷拍。
季夏从没见过那样的陆南叙,白衬衫依旧熨烫得体,甚至神色也是一惯的冷漠,但眼眸黑沉的一片,浑身的阴郁几乎遮都遮不住。
他心疼得很,走过去扯了扯陆南叙的衣袖,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哥哥别怕,我带你去。”
说来也巧,来的这辆救护车所属医院有林燃家的股份,理所当然的把陆南叙捎了上去。
消毒水刺鼻气味,蓝白的手术服,各种哭声,是季夏熟悉的环境。
手术中三个字亮着,走道里只剩下季夏、陆南叙和谭天三个人。
时间是漫长难捱的,医生来来往往进出了许多次,病危通知下达了一份又一份,终于在三个小时后抢救过来。
季夏明显感觉到陆南叙整个人松了口气,他蹭了蹭他的手背,挨个捏他的指关节,无声的安慰与依靠。
谭天忙着去缴费,在陆南叙面前停下:“有病就滚远点,在医院待着哪也别去,省得害别人。”
脚步声渐渐远去,走道里的灯暗下来。
季夏和陆南叙坐在一片灰蒙蒙的灯光里。
许久,陆南叙开口:“你没有想问的问题?”
他眼帘半垂:“给你个机会。”
季夏之前确实有想问的问题,但今天他大概能猜到答案了,四五岁的小孩能在鱼龙混杂的红|灯|区生存下来很难,这个老人大概就是给予陆南叙帮助的人。
怎么认识的,怎么帮助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对陆南叙很重要,而他也不想让陆南叙重揭伤疤。
季夏和他十指交叉:“只要你好好的,其他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陆南叙神色晦暗的盯着季夏,与季夏相握的那只手力气之大几乎让季夏以为手要废了,但他没有挣扎,甚至还笑了一下: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以后都会有我陪着你,这些都会过去的。”
就这一句话,陆南叙心里的那些深不见底的阴暗想法,疯了一般的往外蔓延,像野蛮生长的藤蔓,层层叠叠缠绕心房。
眼前少年的脸单纯又真诚,像是温室里的玫瑰。
陆南叙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抽出一支烟点燃,竭力压下所有的情绪与欲望。
陆南叙抽烟的动作干脆狠厉,没有花里胡哨的动作,臂肘撑在膝盖上,两指夹着烟一口一口的吸。
和平常清冷的学霸形象完全不同。
季夏恍惚觉得这应该就是他所不知道的陆南叙另一面,狠戾果断,但他竟觉得很好,似乎只要是这个人的一切,那就很好。
季夏专注的视线犹如实质,陆南叙烟抽得不仅平静不下来,反而越来越躁郁,一把按灭烟,丢进垃圾桶里。
他一步步走到季夏面前停下,半蹲下来抬头看他,眼里翻滚的情绪几乎将季夏包围。
季夏垂眸看他一会,忽然问道:“哥,接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