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苏姚那女郎执拗起来,让人也不禁耸然动容。
他虽未出去见她,却是上了望峰塔,居高临下的看去,只见她当时一袭华裳,身姿亭亭玉立在校场门前,微风与清阳笼罩,瑶如仙子炯炯独立,灿灿不可直视。
她却精准的抓捕到他的视线,瞬息间对望而来,虽未能看见沈安哲的身影,她却笃定,他就在那里,是以美艳的脸容上染上丝丝高傲与倔强,抬着精致的面容遥遥与他对望,声音清丽道:“沈安哲,你说我利用你,那你扪心自问,这么久以来,我对你的心意,你是否丝毫也感受不到?我只想见你一面与你分说清楚,你却一直避而不见。沈安哲,你摸着自己的心问问自己,你不见我,究竟是真个不喜我,还是害怕见了我,你便把持不住自己的心?既然你执意逃避,躲藏,那好,我便与你纠缠到底。倒要瞧瞧,究竟是你先缴械投降,还是我半途而废!今日我在此,只要你沈安哲不见我,那我就站在这校场门口等,一直等,等到你什么时候见自己为止。”
于是,她说到做到,顶着烈日足足在外站了好几个时辰,从上午站到日落。
沈安哲当时听闻后,心中一阵波澜涌动,本是莫名想要冲出去狠狠骂她一番是不是傻,然后将那女郎抱紧进入校场,让她好生歇息的冲动。
可最终,还是想到她利用自己去对付三皇子的事情,心中又升起了薄薄怒意占了上风。
便想着,让她如此去吧,且让她吃点苦头,也好明白自己纵有高高在上的家世身份,众人趋之不及的一切,也不可能随意掌控利用他人。
可没想到,最后得来她晕倒的消息。
那时,即便他厌恶她,也不禁变色,急急奔了出去,果见那女郎昏倒在地,偏不让任何人接近,她的侍女在旁侧急的直哭。
一见沈安哲出现,顿时跪在他面前祈求:“将军,我家女郎说了,如果不是将军,那不管谁人前去,都绝不能动女郎,否则,定没好果子吃,求将军救救我家女郎罢!”
他闻言脸色变得难看,却也不得不步步上前,然后看着那晕倒女郎半响,而后弯腰将她抱进怀中。
那瞬间,他是能感受到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在紧紧收缩,却来不及细思,便见到了那面色苍白的女郎虚弱的睁开眼,看着他时,眸中光彩熠熠,干枯的唇瓣微微上扬,不由自主抓住了他的衣襟道:“看,最终你还是来见我了。”
……
急急奔行中的沈安哲脑海中瞬间划过前世的画面,定格在她最后的那句话中。
如今想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那句话都让他感到心扉疼痛难言,呼吸紧促,犹如被人狠狠抓住了五脏六腑。
她高高在上,她熠熠生辉,她是天生的仙子娇娥,合该便享受世间一切厚待的女郎。
自己如何狠心,如何能够,令她再次受到丁点的伤害?!
揪着一颗心,站在校场门口时,却没能看见如印象中那女郎倔强雅秀的身影,他不由微微一怔。
反应过来,下意识问旁边的侍卫:“先前过来的女郎呢?”
侍卫赶紧与他指着方向:“将军,那女郎得知进不去后,便回了自家马车,此刻正在那边歇着,却也未走,不知在做些什么。”
闻听此言,沈安哲后知后觉过来,心中不由哑然失笑。
是了,今生早已不是前世,她也不再是那个苦苦纠缠自己,却受到百般冷落的女郎。
如今的她,依然是耀眼明珠,锦绣云鬟,怎么可能还如前世那般,只为等候自己的回眸相见,便痴痴傻傻的站在烈日下直到自己昏迷过去?
如此,最好不过。
想到这些,他提起的心,顿时松懈下去,这才略整了整气息准备过去,却脚步微顿,察觉到自己方才一路过来,因担心着这苏姚,竟是忘了洗漱一番,换身衣物了。
自己才训练完,满身汗气,她怕是不喜罢?
……
苏姚虽未能如前世那般傻傻站在烈日下,可如今躲在马车内,虽堆着冰盆去暑,可终究因为马车空间小,人又多,加之马车外无有遮挡,是以内里空气越发闷热,冰块儿也消融的更快,马车里的人也不好受。
等了好半响,却老也不见有人出来,她已是烦了,心道,若再过盏茶时间,沈安哲还未收到消息,那自己便走了,管能不能见到他,要自己受这般大的苦已是够了,再呆下去,她怕是还未见到沈安哲,自个儿就受不了了。
闲来无聊,看书也看的三心二意,却闻听寺桃惊喜的‘哎呀’开口:“女郎女郎呀!将军出来了,沈将军出来了呀!”
苏姚精神微振,忙掀起旁侧车帘朝外瞄去,果见沈安哲正朝这边走来。
她忙放下帘子,端整了身姿:“快,替我瞧瞧,可有不妥之处。”
寺桃与间四忙上上下下看了眼,笑道:“女郎美若天仙,雅秀无双。”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沈安哲的声音:“晃晃可是在里面?”
苏姚闻听这名儿,心儿不禁微微一动,轻轻理了理嗓子,掀开帘子看去,却是不由一愣。
旦因身前郎君,此刻并未如前几次相见那般,身着俊雅儒袍,仿若世家郎君般雅致。
此时的他许是因方才训练完毕便急急赶来的缘故,只身着了简陋的短打,攀膊缠绕,露出他白皙却粗壮,肌肉条理分明的手臂,和一小节一看就劲力十足的小腿。
而那露出的胳膊与小腿虽肌肤白皙,却能很清晰的看见上面根根分明的茂盛汗毛,与粗犷可怖的伤口疤痕。
直到沈安哲见苏姚紧盯着自己,未曾开口,不由疑惑的再次叫了声‘晃晃’后,略带歉意与心疼道:“可是生气了?也是怪我不好,方才一直在训练,训练完后才有人禀报你前来的消息,让人在外这多时白白受了热。”
苏姚本有满肚子气的,此刻闻言,心中的不满却在他的言语和愧疚中不知不觉的消散。
她很快回神,想到自己平生少有在郎君面前失态,皆是在他面前,不由脸颊微红,却稍从即逝,便柔柔开口:“礼哥哥言重了,日头虽大,可我马车内却是无碍的。礼哥哥身居高位,自然事务繁忙,我省的的。”
“晃晃如此善解人意,真是叫人受之有愧。”沈安哲心中升起阵阵暖流,又好奇笑言:“只是不知,这校场乃是郊外,路途颇为不顺,环境也不宜人,晃晃怎的来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