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这是何意?”林大人皱起眉头。
他口中的刘大人便说道:“我朝自开国以来便极重孝义,前有仁帝奉龙血入药救母,后有明珍公主代父祭天,代代相传,人人都是百善孝为先,可六皇子却不精心奉养长辈,反而将自己亲外祖母赶去别庄,此乃真真的事,绝非微臣虚构,六皇子此品性只怕难堪重任。”
“六皇子外祖母并非贵族世家之流,你焉知不是老人家自己想要去别庄而是六皇子所赶,倘若六皇子有此意图,当初何必将长者迎回府中?”林大人反驳道。
刘大人冷笑:“你只说有没有这桩事情,倘若有,那便是不孝,倘若没有,那我无话可说……”
“你……”
刘大人迅速打断对方的话,转而与刘太后道:“依微臣之见,与其选择一个品德也许有瑕的皇子,倒不如选择二皇子殿下,二皇子性情温厚品德卓越,本朝虽未有过立嫡立长的规矩,但二皇子到底年岁最大,行事最为稳妥,也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子。”
有了这两个臣子开头,余下的文武大臣们也纷纷提出了建议。
此事在刘太后心中应当是已经敲定了的事情,但她万万没想到朝中竟还有人支持景玉,甚至连为景荣说话的臣子竟还有好几个。
刘太后余光瞥向景玉,而景玉却仍是肩背挺直,神情始终不卑不亢。
半个时辰过去,朝臣竟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溅。
刘太后有心快点做出决定,于是道:“此事哀家以为刘大人说的不错,依你们所说六皇子于国事上确实也是才能出众,只是皇子品性也极为重要……”
“太后娘娘,微臣不服——”
景荣这时蓦地上前一步,跪在了殿中,面色微微涨红,情绪颇为激动。
“倘若旁人说六皇子有瑕微臣无话可说,可有人说二皇子品德卓越,微臣第一个不服!”
刘太后太阳穴处一鼓一涨,忍着头疼道:“景荣,你想说什么?”
景荣微微抬头道:“太后寿宴当夜微臣坠入水中乃是二皇兄所害,当夜却不止一个宫人看见,微臣本想念及兄弟之情,只是今日选君是为大事,微臣只好将此事说出。”
景和紧了紧拳,目如冷箭朝景荣看去。
“我且问你,当日害先太子之人是何人,你敢说与你无关?”景和压抑着愤怒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刘太后再想阻止这局面也晚了。
景和这话无异于是间接承认了他与景荣落水之事有关。
而景荣对于他所指之事不仅不承认,反而倒打一耙:“先太子之事何人不悲,且此事年岁久远,那时我醉酒在屋中睡着,哪里能参与进去,焉知不是皇兄你为了撇清害我之责反而在我头上扣黑锅?”
景荣是早有准备,又迅速提出要将当夜亲眼瞧见的宫人叫来一一指证。
刘太后猛然拍案,怒吼道:“够了!”
众人瞬间噤声,大殿之中骤然安静下来,唯有刘太后微促的喘息。
刘太后颤着手臂支撑着自己,看向景和与景玉道:“是哀家糊涂了,早些年太、祖便也曾料想过这般情形就怕皇子们个个都具备卓越才能而无法分出高下,是以想了一个主意出来……”
众人呼吸微屏,听刘太后说完。
“太、祖曾言贤子贤孙都是我朝大幸,倘若遇到无法选择的时候,便交给祖宗与天意来决定。”
“太后说的莫不是掷筊之法?”有人问道。
刘太后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坚定道:“就是掷筊。”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从头到尾,景和与景玉对此事似乎都不曾为自己争取过半分。
然而景和不争,是有刘太后与其他臣子为他而争,至于景玉……他是不是真的不争,却只有他自己知晓。
事情纷纷扰扰终究会有消停之日。
在此事之后景玉回了府里,便见到云嫣还甚是不讲究地趴在枕上睡得香甜。
她也因连日来都参与国丧之事,疲累不堪得很。
景玉指腹滑过她的眉眼,转而便解了外衣轻轻躺在她外侧亦是休憩了片刻。
待到云嫣醒来之后,景玉又将刘太后最终的决定说与她听。
云嫣露出诧异的神情,“也就是说殿下有机会选做君王?”
景玉面朝她抚了抚她脸庞问:“你可欢喜?”
云嫣怔了怔,随即微笑道:“怎会不欢喜,殿下是君王,那我就是皇后了是不是?”
景玉眸色深沉地望着她,答了个“是”。
云嫣闻言则更是欢喜地揽住了他。
“殿下若真能有苦尽甘来的那一日,我也是真心会为殿下欢喜的……”
景玉听得她这话神情无悲无喜,却极用力地将她搂紧,仿佛想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一般。
“只要公主能做好景玉的妻……”
云嫣被他勒得吃疼,莹眸里却渗出几分凉意。
她抿着唇儿不像以往般娇娇地喊疼,细眉却越蹙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