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要杀那将军?”林卿卿惊异道。
陆安之眸中添了一抹笑意,嗓音却是冰冷:“林卿卿,这世道,可不是非正即邪。往后你若还想住得这么舒坦,就不要多问。”
林卿卿看他眼尾微微翘着,只觉得单看那双眼也是好看的。至少,不那么凶。
一时不察,下意识就咕哝:“还不是你要我问?”
陆安之眸中笑意愈浓,他起身走至她的矮桌前,就这般居高临下俯身凝着她,薄唇微勾:“不怕我杀你?”
月折说的不错,林卿卿在他这里,自在得不寻常。
倘或是那一世,林卿卿能当场被吓出眼泪来。这次,她却是能够仰着头,尽力少些紧张:“你不会。”
从前的许多事她都不信了,唯有这件,她万分确信。
陆安之望着女孩的眼,她紧张无措,却也是无惧且坚定。心口莫名涌上来一股气,似要挫败她。
“沈将军都杀得,杀不得你?”
“你不会!”
她愈是坚定,眸子黑白分明,灼灼发亮。太澄净的眼光,反倒令他挫败。
“为何?”陆安之偏过头,不再看她。
“你若要杀我,在林宅便能杀我,不必费力将我掳到这来。太周折。”
陆安之索性回身,又坐回到椅子上。“也许,我在等一个时机。”
“杀人也要选时机吗?”林卿卿下意识开口。
随后琢磨了会儿,想着应是七夕前后的日子,只是不能说。未卜先知,不免被人误以为是疯子。
林卿卿出着神,手上的笔不自觉便一下一下戳在纸上,落下些许墨点。
陆安之看过去,淡淡道:“你这样抄,何时才能看完一本?”
林卿卿愣了下,脸上隐有囧色,但仍是温声解释:“我这法子虽然笨了点,但已经是最好的法子。”
她要月折给她拿书拿墨,已然是仗着知道最后她会在陆安之心上占点位置。可随心所欲,亦不能太愈距。
陆安之自不觉得这法子有哪点好,甚至,也能算个法子?
他轻叩着扶手,慢悠悠道:“首富之女,掌上千金。姐姐为官眷,妹妹是才女。你……目不识丁?”
这话却有些伤人了,庶女哪能与嫡女相比。尤其,她这庶女做着,荣宠都是虚有其表。人人皆知的娇养,实是尽教些清倌人的技艺,不正经识字明理。
然女孩神态柔和,似是没伤到半分,依旧是温柔的模样。
“我念书少,里面的字虽说大都识得,但许多词句却是不解其意。想着读几遍,再抄一遍,总能解意。”
陆安之默了默,心道,总是费劲。
哪料女孩忽然直直地望过来,满眼期许地看着他。
“不如,你教我?”
陆安之有一瞬的愣神,那双眸子澄澈纯净,似能映照出这世间一切污秽。
可她身为一个被掳来的人,不该痛哭,不该祈求他放了她吗?就算是足够镇定,眼睛里也不该仍闪着那样明亮温柔的光。
像暗夜里的月亮。
幸得失神仅是一瞬,陆安之迅速将视线从她眼上挪开,掠过她小巧挺立的鼻尖,粉嫩的唇,细嫩白净的肌肤。
嗯……她脸上的疤似乎淡了些。
念头一瞬起,一瞬灭。
陆安之随即起身:“没空!”说罢,便是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