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卿自大梦苏醒,便再不曾来过这间书房,这时一进门便瞧见摆在架子上的长剑,心中不免有些惧意。
这一次,她不敢再循着往常认错的姿态,猛地跪在地上。而是进门后低眉垂首,声音怯懦着:“女?儿有错,还?请爹爹责罚。”
林昌邑轻叹一口气,抬眼看向她:“这孩子,你有什么错?”
昨夜他刚从毅王府离开?,便是得了家丁来报。瑶瑶将死?之?际,只想见她。林昌邑对这几个?女?儿素来没什么感觉,不过一个?个?小丫头。可总归是将死?之?人,他心底到底生些惋惜,便随着家丁去?了那监牢。
“我终于不再挡着林卿卿的路,爹爹现在可高兴了?”
“我长这么大,爹爹可真的心疼过我?”
“爹爹可有爱过我,可知道我是你最?小的女?儿,也是您最?不看重的一个??不管我多么努力,都不能?让你喜欢。”
监牢里,林瑶瑶满脸泪光,她已然受了刑,满身脏污,唯那张脸还?算白净。最?后,她挪到他的眼前,一字一句:“爹爹,我不恨林卿卿,说到底,她也是可怜。我最?恨你。”
林昌邑本以为不在意,可望着那样决绝的眼光,心底还?是滋生出一丝颤意。他一宿没睡,心绪方才平复。
眼前林卿卿正说着:“若是那日妹妹来邀我一同前去?诗会?,我拒了她,便不会?有今日之?事。”
“你妹妹……”林昌邑嗓音略有些沙哑,“罢了,此事今日便是揭过,往后咱们?都不再提。”
“嗯。”林卿卿低声应了。
过了会?儿,林昌邑到底是开?口道:“对了卿卿,那昭王,你可认得?”
林卿卿来见他,便知他定有此问,遂是一脸迷茫地摇摇头。
林昌邑不好再说什么,转而道:“待你妹妹的事过去?,咱们?便在家门口开?粥布施,以免你妹妹罪恶。”
“你也陪我一道,毕竟这桩事于你的声名也是有损。至于你姐姐,咱们?家的名声好了,她在夫家自然也能?过好。”
林卿卿温声应下:“女?儿记下了。”
……
林瑶瑶因?着是罪人,丧事不可大办,当日便草草下葬。
次日,林昌邑便带着林卿卿在门口布施为善。
第?一日,并无几人近前,倒是议论声声入耳,颇是难听?。毕竟是一人获罪,一家子脸面无光。尤其死?的那位,还?是知府的千金。林昌邑再作何形态,也是教女?无方。
第?三日,人数渐多,声名好转。林卿卿亦在人群之?后,望见悠闲看戏的月凝。还?有不远处的世子江玉笙。
第?二十日,毅王府着人登门,议亲。
第?二十一日,一应聘礼摆了半条街,而后悉数抬入林宅。
当夜,林卿卿熄了烛火,看着在暗夜下微微发光的夜明珠,心道这毅王当真是舍得。这一场大婚,亦当真是轰动全城。
月凝自窗子一跃而入时,林卿卿仍拖着脑袋发呆。原先还?是月折时时来,近来月折似乎有事,换做了性子跳脱的月凝。
然月凝说,她武功虽是差些,但轻功最?好。是以从前陆安之?才让她去?毅王府探听?,现下来看护林卿卿也最?是合适。
林卿卿知晓是她来了,只闷闷道:“不是说家有丧事,百日不得嫁娶吗?”
月凝在她一侧随意坐下,半点没收敛唇边笑意:“那是你们?家。对毅王府来说,不过死?了个?侍妾,只要选定了世子妃,走一趟流程,随时都能?娶进门。”
“哎!”林卿卿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
月凝挥手?在她眼前晃晃:“想什么呢?”
“我之?前从未想过嫁娶之?事,怎么忽然就走到了这一步,做梦似的。”
“还?不是你自己愿意的?”月凝直言。
林卿卿又?是自鼻尖重重地出着气,嗓音沉闷道:“是呀,我自己愿意的。我只怕太快了,来不及。”
“什么?”月凝一时没听?懂,正定定地盯着林卿卿,不妨眼前发呆的姑娘却是忽的转向她,模样略有些迷蒙懵懂。
“陆安之?什么时候回来呀?他有消息了吗?他走了有一个?月了吧!”
月凝看着这姑娘单纯无辜又?是一副明明牵挂偏不自知的模样,嘴角来回抽搐了几下,到底是彻底笑出来。只是夜深,免得被人听?见,只唇角扬起露出整齐的牙齿,却又?不敢笑出声来。
好一会?儿,月凝方才正经道:“才二十天,放心,你大婚前,他一定回来。”
大婚?这话她听?了也有几日,却仿佛仍像是在说什么,与她没什么干系。
起初,林卿卿同林昌邑一道施粥,还?觉得日子过得缓慢又?无趣。自打第?十日江玉笙拜访林昌邑,顺道同她说了几句话,这日子忽然像乘了骏马跑得飞快。
偏偏日子愈是往前,她愈是不安,心口时常堵塞得难受。而距离成婚,只剩十余日。
月凝又?待了会?儿,见林卿卿也没什么不寻常,亦是没话交代,正要走时,手?腕忽然被人拉住。
“他可一定要回来,不然,我可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