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甜腻的能抽丝。
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喊他哥哥,可还是略带挑衅地望着沈弋,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怎么,温芙能这么喊,她就不行么?
果然,沈弋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如同落下的星火,一点一点呈现燎原之势。
她被带到主卧,像条无力翻转的鱼,缺氧的厉害。
男人单刀直入,带着股狠劲儿撬开阻碍,不断拉长战线。
从床头辗转到床尾,她嗓子都哭哑了,还是没换回沈弋的一丁点怜香惜玉。
实在受不住了,姜予漾才松了咬在唇上的贝齿,溢出的声音好似江南濛濛细雨,浇在人心头,冲刷着过往的记忆。
夏日白昼来的早,天空逐渐呈现出烟青色。不远处的雾朦朦胧胧,像一层轻纱,勾勒着这座城市的剪影。
姜予漾一直睡的迷迷糊糊,身体是疲累的,可又想着沈弋在此之前的一举一动。
对沈弋而言,说不定此前她的介意都是由于自己不懂事,是在跟他闹别扭,最终还不是要被他哄好的?
无力感如一波一波的潮水,让她忍不住侧翻了身,清瘦地佝偻着。
他瞧着姜予漾乖巧的睡颜,替人拂去遮住小半脸庞的柔软发丝,眼神流露出难得的温情。
搁置上床头柜上手机震动了两声。
沈弋立刻变得面色不悦,轻声踱步到阳台才接起电话。
秘书一五一十地汇报说:“沈总,云创科技的人正在公司楼下等您。”
他知会道:“那就让他等着。”
态度冰冷的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秘书有些难办,叹了口气说:“可是......云创那边的人说不等到您来,他就不走。”
云创科技的人还在奋力推销:“沈总,你相信云创,我们的3D打印技术经过各方面的评估,在各方面都不会比同期公司做的差。”
年轻人涨红了脖子,唾沫直飞。
沈弋才正式回答着男人的请求:“希望贵公司要懂得一个道理,朱建寰说过,风投绝不是雪中送炭,只会是锦上添花。”
意图明显,在沈弋的眼光里,云创这步棋基本是颗“弃子”。
挂断了电话,他抽出根烟,单手撑在栏杆上,模样矜冷,吐出口清淡的烟圈。
怕水流声吵醒姜予漾,沈弋特意到客卧的浴室洗漱,再穿过到衣帽间,一气呵成地打好领带。
出来时,姜予漾正坐在高脚凳上,怔怔地透过落地窗放空。
她身上有种很恬静的气质,光是坐在那儿,不哭不笑也不用说话,不会像一只了无生机的娃娃,倒是很舒适,能令他绷着的思绪全然放松。
“不再多睡会儿?”沈弋站定在她身后,薄唇勾着笑意。
“不困。”她声音含着刚醒的喑哑。
“在看什么,嗯?”
顺着她的视线,沈弋的目之所及是这座城市从清晨就开始的忙忙碌碌。
车水马龙,足以碾压一个年轻人满揣着的热情。
资本,永远不会停止运作,也永远不会可怜任何一个人。
放空的时间里,姜予漾只是想到了七八年前,她还生活在古镇上的日子。
古镇依山旁水,一年四季天朗气清。
江南多雨,落下的雨点儿像是轻盈的羽毛,滴在青瓦石板上发出静谧的声响。
不远处酒家的旗子在风中鼓动,碧波荡漾,与之交相辉映。
行船的船夫划桨行过,带着一立草帽跟过往的少女打着招呼,“给你姆妈抓药啊?”
少女穿着斗篷式雨衣,堪堪遮住膝盖以上,小皮鞋踩过一摊摊水渍,白色棉袜濡湿。
她右手拎着绑中草药药包的绳子,瞳仁格外明亮朝气,点头说:“对。”
母亲现下缠绵病榻,家里没钱做手术,只能靠中成药维持着。
姜予漾在一众女孩子里很独特,外貌出尘如水仙,又因为她当家早,熬药、做江浙菜、针线活,基本样样精通。
她的针线活还是母亲亲手教的,母亲自营一个旗袍店,有固定的客源,所有布料造就的旗袍给小姑娘营造出彩色的梦境。
刚来京城,别的女孩子表演钢琴、舞蹈等才艺时,她只能局促地捏着校服裙摆,脸蛋儿红的如煮熟的螃蟹:“我能辨识一些中草药,做菜比较拿手的是西湖醋鱼和东坡肉......”
能进到附中的大多数家境不错,父母恨不得宠着当掌心宝,哪里舍得让他们去做这些事情?
台下的新同学都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着少女,仿佛天然跟她划分了一道界限,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自从母亲去世,她已七八年没回过古镇,眼见着京城愈发繁华,楼层林立,内心的荒芜仍寸草不生。
姜予漾回过头,抬眼扫过他额角,问了一个很天真的问题:“沈弋,你当初怎么会选择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