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仓促。
风四娘独自一人悠悠走在街巷上,看周围人来人往,心中无端地多了几分怅然。
萧十一郎自从那日去忘川谷散心回来便一直心情不好,虽然他嘴上不说,她心里却是明白的,那司空老头儿瞧他不爽,直说他司空摘星的徒弟怎么能这么颓废,硬是把人拽了去喝酒。
倒叫她一个人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风四娘忿忿想着,却又不知去哪儿,漫无目的在街上转了许久,不想却有人找上门来,说是代人转交给她一个木盒。
风四娘内心疑惑,那人转交了木盒之后便匆匆离去,想来不过是受人所托,只是这木盒……
她打开木盒,入眼是一个木鱼与一串模样古朴的念珠,另附有一张纸条,上书:“岁至今夜,万境归空。”
风四娘脸色忽变,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来,却是转道离了这茫茫人海。
丛林幽径,本是少有人至,安静非常,却奈何有人贸然闯入,扰了这份清静。
脚步声渐近,那人逐步显出身形来,正是风四娘。
她面带愁色,手中木盒竟似是一烫手山芋,拿也不是丢也不是,正当她踌躇间,却见一熟悉人影,当下扬声唤他:“你在哪儿干嘛呢?”
萧十一郎见了她也是一愣,扬眉与她打了个招呼,顺口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我自然是想来便来了,还用得着与你说?”风四娘瞥他一眼,“你呢?”
“我与师父约好了在此处见面。”萧十一郎道,也不说明原委,直教风四娘好奇得紧。
正当萧十一郎以为风四娘会连连追问他与司空做了什么时,却见风四娘忽的两眼一直,却是登时收了脸上的笑,竟隐隐透出几分讨好意味来,他还未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听得风四娘讪讪开口:“师父……”
风四娘的师父?风四娘也有师父?
萧十一郎恍恍惚惚回了头,只见一女尼身着素色缁衣,手持法杖,面目慈悲祥和,淡然立于他身后,一双眸子恍若多年未有人叨扰的幽幽古井,波澜不惊。
她的身后,司空摘星愣怔原地,对着女尼的身影瞧了半晌,面上无端地显出几分茫然与喜色来,萧十一郎又是一愣,便听得自家师父恍惚开口:“阿秀……”
风四娘的师父和……自家师父口中的阿秀,竟然是同一人?
萧十一郎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清净师太此番前来,是来带风四娘走的。
风四娘甫一出生便无父无母,是清净师太将其带到清凉寺将其抚养成人授其武功,但山中无岁月,人总是会腻的,况乎一个孩子,是以,风四娘独自一人离开了清凉寺开始闯荡江湖,离寺之时,二人订下了一个三十之约,如若风四娘到了三十还未有人真心以待诚心求娶,她便随其皈依佛门。
那日她三十岁生辰之时师父未曾来寻,她还以为是师父忘了,原来却只是迟到了。
不过……风四娘瞧着急急朝师父而去的司空摘星,以及一侧尚未回神的萧十一郎,面上忽的显出几分笑来。
至少,事情还是有转机的不是?
清净师太教司空摘星吵得烦了,是以,即便她看出那萧十一郎看向风四娘的眼中并无几分情意,却也未再说些什么,便转身离去了,她一走,司空自然也死乞白赖地跟上了。
风四娘对司空这一手泼皮无赖状惊了一惊,但也立时反应过来,当机立断扯着萧十一郎回了树屋,只是她不曾想到,那树屋里还有一个司空摘星送给他们的大惊喜。
风四娘看着安安静静坐在床上的沈璧君,一时间失了言语,内心五味杂陈。
谁能告诉她,这沈璧君……是怎么跑来的?
偏生那沈璧君半点未觉,依旧笑意吟吟地与他们二人打招呼:“萧大哥,沈姐姐,好久不见。”
原来,那日司空摘星拉了萧十一郎出门饮酒,因为瞧他一副颓然模样甚为不满,便与他相约盗术,看谁盗得之物更妙,这萧十一郎未曾上心,司空摘星却是看重得很,这不,沈璧君就是给他盗回来的“战利品”了。
一时静默。
萧十一郎怔怔看着面前的沈璧君,几日不见,她似乎又瘦了些,在烛火的映照下,越发显出几分惊心动魄的美来。
三人相对而视,无人开口。
最后,却是风四娘先开了口。
“既是老头将沈姑娘偷了来,你这做徒弟的自然要照顾好她。”她斜了萧十一郎一眼,眼波流转,“我这便不打扰你们了,好好照顾沈姑娘。”言罢,再不顾身后萧十一郎的挽留,转身洒然离去。
只是,她又能去找谁呢?
风四娘在街上走了一路,路的尽头,突然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来。她拿眼瞧他,他倒也不避不躲,任由她打量。
蓦地,一声清脆的笑声打破了这片沉默。
“还呆着干什么,跟上。”风四娘挑眼看着杨开泰霎时亮了的双眼,没忍住又笑了,“还真是块木头。”
近日里,连城璧似乎越发的忙了。
颜溪唤人搬来了把椅子坐在树下百无聊赖地看着蚂蚁搬家,闷闷不乐地想着。
自从上次有个人来寻连城璧,二人一同在书房里聊了近乎半个时辰的话,连城璧的事仿佛一日之间多了不少。虽说他行为举止还是如往常一般无二,她却能感觉到,连城璧到底是有几分不一样了。可若是要她说道,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概是……连城璧的眼睛,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