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香透无骨的姿态,能令世间一切急于逃遁的男子,都忍不住瞬间勾起回头望去的欲望。
花玉龙还是没能在高台上找到什么机关,就是这么一抬头,她看见那凭栏上说话的美人,手里抱着一只猫儿。
还是纯种的白色。
美人勾唇含笑?:“都是些戴头套的蠢东西,惊着诸位了,咱们?可不会伤着贵客们?,不着急,手里没兑的银钱啊,都给兑清楚了,可别让人浑水摸鱼,白瞎了各位忙活一晚的功夫呀。”
花玉龙走到玄策身边,咬牙小声道:“这女尸怕不是喜欢玩身份扮演吧,现下还成赌坊老?板娘了,疯了吧。”
玄策垂眸,方才那追踪出去的桃木鞭现下已被?收回了衣袖,“她这般,是因为?人越多,我们?的行动越有所顾忌。”
花玉龙有些着急:“希夷还没找到,可是天就快亮了。”
“天若是亮了,那便再?等一个夜晚,若是急了,才自乱阵脚。”
花玉龙那是典型不听话的性子:“我可没你有耐心,我必须在日出前?找到希夷,否则我也不用回去了。”
此时赌坊里的这些赌客们?,都被?这老?板娘三言两语给哄得稍微安分了下来,反倒是花玉龙和玄策这边,无形中?围上了几个人,困着不让他们?四处走。
此刻,花玉龙见那身披织锦着高襟罗衫的老?板娘正款下了楼,显然是朝他们?来的。
二层上明明有那么多厢房,这老?板娘不抓他们?上去,反而?要在大庭广众下与他们?交涉,虽说是人多之下会投鼠忌器,但指不定?那些房间里,也能藏人。
花玉龙低声朝玄策道:“方才赌坊闹出那么大阵仗,上面房间里却没有其他人出来,感觉有点奇怪。”
玄策听着她的话,顺势往楼上看,厢房里的烛光透出了纱窗,明明亮着火,却不见有人。
花玉龙:“会不会那儿就是锁着人,他们?想出却出不来?”
玄策看着花玉龙蹙起的眉头,轻声道:“我找机会上去看看,眼下先确定?希夷是不是藏在这高台底下。”
花玉龙点了点头:“嗯。”
两人正说着,眼前?的人群中?便被?打开了一条道,此刻走近了看,花玉龙才发?现,这位老?板娘额上点了梅花钿,朱唇皓齿,肤若凝脂,仪态轻盈得当真是每一步都摇曳生姿。
不过与方才在凭栏上所见不同,此刻的她手里并没有抱着猫儿,纤细的双手只拢着金彩披帛。这赌坊里灯光明媚,着实是照亮了她的美色,端着富贵灿烂的容貌。花玉龙有一瞬间在想,这个自称“老?道”的女子,为?什么会沦落为?与妖为?伍?
但现在花玉龙有一件事?是认清了,眼前?这个老?板娘,就是东珠在南曲楼上所说的主?谋——
“我师弟呢。”
老?板娘笑?得明艳动人:“你们?啊,来得太晚了。”
花玉龙瞳孔一睁,正要上前?动手,手腕子却一下被?玄策拽着,但她嘴皮子却没被?堵住,开口骂道:“你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到底把我师弟藏哪里了!亏你还自称‘老?道’,我道家中?人对不起你什么了,你要这样陷害无辜的孩子,你个叛徒!”
她方一说完,老?板娘那副漂亮脸蛋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玄策发?现,花玉龙很有气人的功夫。
“谁是叛徒?你有什么资格评论?我,我爱杀谁便杀了谁,谁也管不了,谁也不能。”
美人贴上来的脸笑?得诡异魅惑,仿佛下一口就要把花玉龙吃掉。
“因为?能管你的那个人,早就死了。而?他的心又?不在你身上,他还骗了你,不是吗!”
花玉龙神色镇定?,在气势上,她不能输。
只见美人扯了扯嘴角,声音细而?媚:“死了,都死了,你也是要跟他一样,死掉的。”
花玉龙叹了声,无奈摇了摇头道:“谁说活得岁数越大,人就越看得开呢,有的人啊,她就是走错了一步,偏偏还要一直往前?走,结果越活越疯魔,便再?也没有回头路咯。”
花玉龙方才再?生气地骂人,也不过是激起了这美人一瞬的情绪,却触不到她真正的逆鳞,唯有这一句话里的怜悯,让她心头感觉到一股被?击穿的恶心。
陡然间,美人宽袖一挥,只听机关松动的声音,下一秒,就见那高台上的底座瞬间打开,花玉龙听到响动立马冲了上去,身子蹲在高台边上,视线拼命往下搜寻,直到光穿进地井,再?反射回瞳孔时,她整个人,浑然震住——
那美人绕在她身侧,声音里带着一股风:“你师弟不小心掉了下去,就供奉给地下这些鼠子鼠孙们?了噢。”
昏暗的井底之下,密密匝匝的爬满了无数老?鼠,身体黝黑,声音尖锐,充斥着肮脏的恶臭。它们?吐着舌头,从这一只身上,攀爬到另一只身上,毛发?上还带着血,还带着血……
一瞬间,花玉龙捂着嘴,胃口反酸,几欲干呕出来。
她只觉五脏六腑都在挤压,整个人透不过气来,唯有眼角沁出的泪水,已滚落至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