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玉龙又道:“那可有什么人走了,或者突然就消失了?”
西璧想了想:“南曲楼因着刚新建没多久,出出入入的客人工匠都比较多,确实有今天来上工,明天就不来的,但好像也没留意什么人是突然不见了。”
玄策忽然开口:“没有人不见了,但银子却可以突然不见了。”
他话音一落,东珠和西璧眼睛睁了睁,一时缄默,似被说中了某些事。
“啪!”花玉龙双掌一拍,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南曲楼里的店铺都不收柜坊兑换的飞钱,只收现银,而你们主事的人又说,没见过南曲楼的老板,那到底是谁来跟你们交接租金?况且这里的租金不便宜,总不能阿猫阿狗不相熟的人就给过去吧?”
这下,东珠和西璧却是噤声了,花玉龙挑了挑眉,站起身,缓缓走到东珠身边蹲了下来,指尖饶了绕她垂下来的一缕长发,在她耳边轻声道:“刚才玄郎君给出去的一斛珠,你说会去哪儿呢?”
东珠紧张得双手抓着裙摆,闭着眼睛道:“我们也不知道现银和珍宝去了哪里,但我们每次,从管事妈妈手里拿到的都只是一张张飞钱。”
玄策神色一凛:“那就没有人跟她接头吗?”
西璧也摇了摇头:“不知道……”
花玉龙松开东珠的头发:“那管事妈妈什么时候交租金?”
东珠:“我们也不知道……但她一般是每个月的七日给我们缠头。”
玄策:“七日?”
花玉龙单手托腮,细想道:“今日是六日,那明日你们便能拿到钱了?”
西璧点了点头:“是的,而且今日长安城宵禁后,南曲楼也不营业,倒是我们难得轻松的时候。”
“不营业?”花玉龙奇怪:“长安城宵禁后,平康坊内也可以日夜笙歌不是?而且在拿到银子的前一日放假,难道是让你们不要乱花钱么?”
西璧笑了笑,心里觉得这花家娘子的想法竟有些可爱:“是的,不过我们拿到飞钱也会让丫鬟替我们兑换,或者直接去买昨日相中的东西。但多一日考虑,倒就没那么冲动了。”
玄策:“也就是说,六日这天,你们都会出这南曲楼?”
东珠点了点头,抿了抿嘴犹豫了下,道:“所以今日宵禁后,我们就算想继续伺候郎君娘子,但妙音阁也不营业的。”
玄策指尖点了点膝盖,道:“这倒是件有意思的事。”
花玉龙:“这有什么意思的?”
玄策侧眸看向她,答非所问道:“龙膏酒喝完了么?”
花玉龙晃了晃瓶身,约莫是喝上头了,没有刚才的不好意思,反而朝玄策点了点头,仿佛完成了一份隆重的任务:“喝完了。”
玄策:“那便让小厮进来,把这蜜饼团打包了,回去吃罢。”
花玉龙眼珠子睁圆:“我不要吃这个,你点的不是给两位姐姐吃的吗?”
玄策忽而嘴角一勾:“两位姐姐在这儿有的是机会吃,你么……”
他这话里有话,也不直说全长安城都知道花玉龙被禁足这等事,只道:“毕竟是这儿的特产,你还是带点回去罢。”
走出南曲楼,花玉龙跟着玄策拐到一旁的侧巷里,抬头就见一辆马车停在角落。
而一旁正站着一高一矮两个清瘦少年,便是玄策的两个随从山原和竹猗。
“寺丞,方才收到您的音讯符,我们刚把人带到。”
山原长手打开马车的车门,花玉龙顺着他动作望去,便看见晦暗的车厢里,正坐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的眼睛似许久没看见光一样,一对上她们的视线,就紧张不安地往后缩了缩,怀里的竹匣子抱得更紧了。
玄策侧眸朝身旁的花玉龙道:“上去吧。”
她刚吃了酒,本就有些困乏,现下见有辆马车,忙不迭要进去休息,遂自然地把怀里抱着的食盒塞到玄策怀里,双手撑在马车边,正准备手脚并用地爬上去。
突然,前头的壮马受了车轮子的力道,忽地嘶吼了声,四肢马蹄作势动了起来——
“呀!”
花玉龙有些头昏,刚要在马车上站直身,就被这突然晃动的马车吓得个心跳骤疾,双手抓住车门,结果那门框却是开合活动的,定不住身子,花玉龙双膝一弯,眼见着就要往后倒——
“玄、玄寺丞!”
在她喊出声的同时,腰后托来一道力量,好像无论她如何往后倒去,都能有温定的依靠。
她又嗅到了,那股令人心安的神香。
仰头望去,恰对上了玄策的下颌线,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今日,她第二次嗅到这香气。
几息间,马似乎安定了下来,她越过玄策的肩膀,看到竹猗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摸着马头,眼神幽幽地看向自己。
花玉龙脑袋一缩,手忙脚乱地从玄策身上离开,并顺势拿过他左手上的食盒,隔着面纱揉了揉鼻子:“这马好不听话,把本姑娘吓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