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不解其意,又实在好奇,思来想去,觉得无论是身体部位还是植物花草,华神医当是知道的,便想着去医院问问华神医。
华佗听到医女通报,包裹严实的从屋内走出,一身雪白中红的黄的污迹特别刺眼,屋内的凉气随着华佗的走出被带了出来,丝丝缝缝往骨头里钻,在三伏天里硬生生让郭嘉汗毛竖起。
华佗一边带着郭嘉往自己办公室走,一边解下外袍,脱下手套递给医女,问道,“又来要酒?”
郭嘉离得远远的,强撑着笑道,“不是,是某有个问题请教。”
到了办公室,郭嘉挑了个面朝阳光的位置坐下,另有医女端了凉茶过来。
郭嘉触手一碰,言道,“给某换一杯温水吧。”
医女领命而去。
华佗打上肥皂仔仔细细的洗了手,又换了身衣裳,和郭嘉面对面坐下。
华佗问道,“何事?”
一身常衣的华佗让郭嘉恢复了从容,郭嘉笑道,“有一物,只有一形状,某不知是何物,想着华神医或许见过。”
华佗奇道,“哦?是何形状?”
郭嘉取了纸笔画了轮廓递给华佗看。
华佗抚着下巴思量了会,笑道,“只有一个形状,某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不过于某这一道,倒确实见过。”
郭嘉心中一喜,言道,“还请华神医告知。”
华佗一副找到同好的欣慰表情,笑问道,“奉孝什么时候对解剖也有兴趣了?”
解剖?!
郭嘉笑容开始僵硬,故作淡定的捧着温水,借以压制骨头缝里冒起的丝丝凉意。
华佗笑道,“这形状倒正和人体心脏的剖面相合。”
闻言,郭嘉碰着茶杯的手一紧,脑中已经开始播放华佗云淡风清的剖开胸膛,取出心脏,手起刀落,一刀两半,再拿起一半微笑欣赏的画面。
茶水润湿了手掌,郭嘉站起身来,笑着赔礼道,“实在抱歉,某刚想起忘了一件要紧事,就不多叨扰了。”
华佗点头,安慰道,“无妨,奉孝若是喜欢,等你休沐的时候我带你去解剖室看看。”
郭嘉笑着,也不应,只拱手告辞了。
出了医院,走到环道上,阳光透过树缝斑驳的照在郭嘉身上,微风送来滚滚热浪,郭嘉心头思绪纷杂,主公是何意?
撕心裂肺?
离心离德?
丧心病狂?
郭嘉打了一个寒噤,都不是什么好词,还是先装作不知,且看主公后续动作吧。
郭嘉这边隐秘的期待欢喜被兜头一盆冰水浇下,也有人三伏天里吃了冰碗一样无风自凉。
张大娘今日搬新家。
话说张大娘为人爽利泼辣,是个厉害人物,却没少被街坊邻里笑话,因她连生了三个女儿,没得个儿子,她丈夫虽没休妻纳妾,却从外头抱回一个私生子,不知和谁厮混生下的,已经七岁了,取名张宗宝,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的活祖宗。
张宗宝被婆母惯着,丈夫宠着,半点不把张大娘并三个姐姐放在眼里,还敢捡石子丢张大娘玩闹。
张大娘想要教训他,总有街坊劝她大度,说这是张家顶门立户的独苗,将来她和三个女儿还要靠着他。
张大娘可不信这个,让长女张秀秀进了纺织厂做工,又以忍让张宗宝为条件,自己再多做一份活,撒泼打滚的留住长女的工钱供次女读书,原本想着读了书好进厂,没想赶上女子科考,次女争气,一下子考了个第一,得了朝阳嘉园的宅子。
这下张大娘可谓是扬眉吐气了,哪怕打包行李忙得大汗淋漓,可心里头敞亮畅快,便也觉不出热。
面对街坊的恭贺,张大娘面向众人,眼睛却瞧着别处,笑道,“什么儿子女儿的,我就不信这一套。咱们跟着长公主过了这么久的好日子,要是还想着重男轻女,那就是臭不要脸的白眼狼,王八蛋!呸!”
张大娘双手叉腰,狠狠的唾了一口。
张大搀着老娘,带着幼子,神色窘迫。
张大娘看了他们一眼,又道,“想想外头什么日子,咱们什么日子,外头是什么人做主,咱们这里谁做主?”
张大娘拍着自己的脸道,“这人呀,得有良心,得要脸!不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张大娘又对众邻居劝道,“你们也别管啥带把不带把的,孩子聪明会读书,那才是真的,你瞧瞧我们家秀珠,是个女儿吧,可女儿怎么了?女儿带着我们全家住一环朝阳嘉园去了,不比那些个让咱们到一环医院赔药费的小子强?等到了一环,咱们家秀玉也要读书去。”
张大娘这番话虽说是指桑骂槐的撒气,可是却被大伙听进了心去,若是他们家有个能做官,能带他们住到朝阳嘉园的女儿,那……那还真比生个儿子长脸。
于是,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的变了,家里最受宠的小孩,不再以性别排序论,而是以成绩分数论,也不知是喜是悲。
但对于习惯了一哭闹什么都有的张宗宝来说,无疑是悲的,先是被强迫送进了学校,然后在对比中,开启他的失宠之旅。
第一次考不过张秀玉的时候,奶奶和阿爹安慰鼓励;第二次的时候,失望叹气;第三次的时候,骂骂咧咧;第四次的时候,棍棒上身;再往后,便是不闻不问,随他去了。
人生百态,有人欢喜得意,也有人失落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