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阴鸷沉郁的男人,手中的节鞭,喋喋不休的辱骂。
“混账东西!”
“谁许你穿裙子,成日扮女子的!”
“忠义侯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沈秋泓怎么生了你这个没种的东西!”
“下次再让我逮住你穿这些不伦不类的衣裳,我非打死你不可!”
男人每骂一句就抽一鞭子。
孩子白皙柔嫩的小腿儿上一道道血红的印子。他满脸泪水,疼的乱蹦,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越来越不喜欢他,还这样狠狠地打他,仿佛恨不得将他打死。
“爹爹,不要打阿璧了,好疼!阿璧好疼!娘亲……”孩子哭的喘不上气,幼小的身躯蜷成一团,“爹爹,阿璧疼,爹爹,爹爹……”
男人置若罔闻,鞭子一刻也没停过。
“说!你往后还穿不穿裙子!”
孩子除了摇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才会让父亲停下,让疼痛停下。
沈璧的胸口闷得喘不上气。那个孩子好像趴在他的胸口哭,声音那么尖锐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脆弱,无助,可怜。
“沈秋泓,沈秋泓,沈秋泓……”沈璧口中低低念着这个名字。
有很多次,他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给他力量的从来都不是爱。
是恨,是对一个人刻骨铭心的恨。
赵统领察觉出他的异常,暂停了杖刑。他凑近沈璧,低唤一句,“侯爷?”
沈璧茫然抬头,点漆的眼眸里混沌一片,好像整个人被困在了一片迷雾里。片刻后,眼前的茫然才渐渐散去,他的意识慢慢清明,“赵统领,还有多少?”
赵统领伸出手,“十棍。能坚持下来吗?”
“继续。”沈璧闭上眼,脊背挺的笔直。
三十棍子打完,,沈璧趴在凳子上,没有立即起来。赵统领询问再三,确定他没有大碍,方带人离开。
偌大的明德殿里,只剩沈璧一人,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无边的冷寂中,麻木之感从双腿传遍全身。他甚至能感觉到臀部正不断往外流血,粘稠,温热,像一把锁,将他和长凳紧紧锁在一起。
他无法起身,无法行走。
他从怀中取出摸出一把短小精致的匕首——鞘上雕着精致的海棠花纹,刀柄的一面镶有一颗指甲盖般大小的翡翠,绿光莹莹。另一面笔势纵逸地刻了个“季”字。
只有疼痛,才能让人清醒。
沈璧掀开袖子,闭上眼,手起刀落。
鲜红的血珠从白皙的皮肤里迸裂而出,极快地汇成一股血流,滴落在地。
他放下袖子,掩住伤口,又用衣角反复擦拭带血的利刃,收刀入鞘,一切熟练的闭着眼也不会出错。
在千秋门看到等候已久的福伯,沈璧松了口气。堂堂一个大将军,被打了三十棍就晕倒,这种事,他可不能忍。
“扶我上去!”他苍白着脸,气息虚弱。
福伯同马夫一左一右将其扶上车,松手时只觉手里黏腻不堪,低头就是满眼猩红。再看沈璧,左袖角还在滴滴答答,不大会儿,车板上就洇晕出巴掌大小的一块血渍。
福伯掀开车帘,回望沈璧走过的路,地上断断续续地血迹犹如散落的红珊瑚珠,连成长长的一条线。他心惊肉跳,这伤怎会如此严重?
沈璧趴在羽毡上,一言不发,脸白得比溺水的人还可怕。
“侯爷,不是罚三十棍么?为何会伤如此严重?”他伸手去掀沈璧的袖子,“怎么手臂上也有伤?”
沈璧堪堪避开,有气无力道:“先回府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