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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1 / 2)


祁璟讪讪道:“其实这个,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个圆吧,画的又大又圆,边缘如此光滑,弧度如此自然,可见作画之人的功底还是很深厚的。对不对?”

晏止澜对此不置一词,继续查看。

祁璟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问他:“最近几个月,那边是不是太过安静了?”

晏止澜闻言,顿了顿,抬头看着他:“怎么说?”

祁璟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慢慢梳理着线索:“最开始是宫中的侍女无辜被害,被做成怨灵;之后是我们被神秘人追击,你陷入傀儡阵;再就是郑彪被人在饮食里做了手脚,不治身亡。这几件事情,一串接着一串,发生的时间相隔不久,很是紧密。为什么直到现在,中间隔了两三个月有余,这么长的时间里无事发生风平浪静?我觉得不太合常理。”

晏止澜慢慢放下了手中的书,他垂眸思忖片刻,道:“不是。”

祁璟“啊?”了一声,问他:“怎么不是?”他这时间线梳理的很清楚,没有毛病啊。

晏止澜定定的看着他:“最开始的异样并不是由宫中侍女身上发现的,而是在我身上的魔息。”

祁璟恍然,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他见到晏止澜的第一面,就被吓到了。

那时候晏止澜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的,丹核被挖,手脚被打断,全身血迹,连肩胛骨都被穿透了,真是凄惨无比。而且穿透他肩胛骨的还是来自魔界的噬灵鞭,差点没要了他的小命,自己还火急火燎的给他祛除魔息来着。

放在以前,祁璟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跟晏止澜会有什么关系。毕竟他们两个,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晏止澜是世家培养出来的标杆,资质根骨相貌为人无一不佳,严谨冷静自持;而他则是安逸自由的环境下长大的,天生喜欢无拘无束散漫的过日子。

正常情况下,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有交点。而现在,他们不仅有交点,还因为魔息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牵扯到一块。晏止澜不知不觉中也成为祁璟所认定的第一个朋友。

想到这里,祁璟唏嘘不已,不知道是该痛骂那个幕后凶手,还是该感谢他。

晏止澜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思索了片刻,道:“魔界之门的封印还算牢固,此事绝无可能是扰夜所为。”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起点,一点线索都没有。

祁璟哀叹一声,把自己扔进柔软舒适的大床里,头埋进厚厚的被褥里,声音闷闷的:“晏大公子,不如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得罪过谁?我怎么觉得这些事情都是冲着你来的?而我,唉——”他叹了口气,翻了个身,生无可恋道,“我就是那可怜的被殃及的池鱼。”

晏止澜蓦地抓紧了手中的书,书页被他抓的皱成一团。

那边祁璟犹未察觉,越想越觉得自己弱小可怜又无辜,感慨道:“我真想求求你们了,你们神仙打架,能不能放过我这个小可怜?”

晏止澜盯着被自己抓皱的书页,冷声道:“君上未必无辜。”

祁璟停止了翻滚,怒气冲冲道:“我怎么就不无辜了?你要不说个清楚,今天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晏止澜冷冷道:“先不论那两名殒命的宫女,皆是冲着君上而来。那些黑衣人追击之时,并未对我们下杀手,而是将我们同时赶入傀儡阵中,可见其目的并不仅是我一人。若非如此,布阵人大可杀掉君上,将我制成傀儡即可,何必大费周章,将我们同时留下?”

祁璟的火扑哧一声灭了,顿时蔫了:“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就这么认输,又嘴硬反驳道,“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即便把我控制住,也没什么用途。以老君上的性子,一旦发觉不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任由我胡作非为的。”

晏止澜却没有回他,一撩衣摆在床上躺了下来。

祁璟下意识的往旁边让了让,让完之后发觉不对:“你做什么?”眼下天色尚早,根本不到晏止澜的睡觉时间,他突然躺下来干吗?

晏止澜闭上眼睛:“君上方才不是说,今天不许我出门吗?”

祁璟一时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晏止澜是在跟他赌气吗?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一向刻板冷静自持的晏止澜,竟然会像个小孩子似的跟他赌气?

不过很快祁璟就醒悟过来,自己真是傻透了,晏止澜本来就是个刚成年的小孩子。

也许是晏止澜总是表现的很是沉稳可靠的样子,不知不觉间总让他忽略了对方确实比他小三岁的这个事实。虽然两人站在一起,晏止澜的身高确实比他高上那么一点,不过更大的原因在于自己的娃娃脸太吃亏。对此,祁璟再嫉妒羡慕,也无济于事。

只是晏止澜突然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让他颇感意外。

祁璟摸着下巴琢磨了半天,跳下床拿起那本《孤门阵法注》,准备去找祁望山问问,既然这本书是他编撰的,那他肯定会对此有所了解。反正他又不问神裔血脉的事情,问魔界之事,祁望山总不会还瞒着他吧?

打定主意,祁璟便拿着书去找祁望山了,临走前回头看了眼呼吸绵长似乎睡着的晏止澜,低声吩咐守在门前的小內侍:“等半个时辰之后,去膳房挑几个爽口的小菜给晏公子端进去,口味要清淡一点的,不要甜不要辣,让他用了饭再睡。”

小內侍唯唯诺诺的应下。

祁璟站在门口踟蹰片刻,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看有没有被自己遗忘掉的事情。想来想去,还真给他想到一件事情,转头又对小內侍道:“哦对,晏公子用完饭,隔一时辰,睡前要沐浴,把换洗的衣服都先准备好了,别忘了。”

吩咐完这一切,祁璟再也想不到其他事了,遂放下心来,潇洒的去找祁望山了。

他没注意到的是,从他走出内殿的那一刻,晏止澜就睁开了眼睛,更是将他在门口跟小內侍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朵里。

其实从说出那句赌气的话之后,他就心惊的察觉到了不对。

这么多年以来,父亲常常教导他冷静自持,遇事稳重不得慌乱,他一直恪守父言保守己心,从未逾矩半步。未曾想,今日不知怎的,竟因一时意气跟祁璟斗起嘴来。

好在祁璟不曾发觉他的异样,反倒处处忍让,这让晏止澜更觉无地自容。等他冷静下来之后,便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等祁璟垂头丧气的回来,一进门就看到晏止澜端端正正的坐在案桌旁,见他进来,便抬眼看了过来。

祁璟看看左右,心中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诧异道:“你是在等我?”

晏止澜微微一点头,面色平静道:“坐。”

祁璟这会儿不仅是惊讶了,简直是有些惊悚了。他早习惯了晏止澜冷冰冰的样子,突然这么和颜悦色的跟他说话,让他莫名觉得心里一紧,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于是,祁璟不仅没有上前,反倒后退了几步,警惕道:“你是不是傀儡阵发作了?”

晏止澜本来堪称温和的眼里,骤然变得冰冷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像三九天的冰渣子一样,寒冷生硬:“没有。”

祁璟还是放心不下,慢吞吞的往前走了一步:“真的没有?”

晏止澜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若是傀儡阵发作,你以为你还会好好的站在那儿?”

祁璟一听不乐意了,气哼哼道:“你什么意思?就算傀儡阵发作,我也有办法控制住。你以为你能那么简单杀了我?不可——”

“能”字被噎在了嗓子眼,祁璟低头瞅着距离自己不到一根手指的闪着寒光的七星灵剑,差点跳脚大骂:有本命灵剑了不起吗?动不动就召出来吓唬人!有本事威胁他,有本事真的杀他啊!

祁璟忿忿的顶着七星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反正他们两个心知肚明,七星灵剑根本杀不了他。

晏止澜召出七星灵剑的一刹那就后悔了,只是他一向将情绪隐藏的极深,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来异样,只是眼神更冷,嘴唇抿的更紧了而已。

实际上他心里已经后悔极了,明明是想跟祁璟好好的坐下来谈一谈,将他心中的想法说给祁璟听一听,不知为何,被祁璟一激,他就失控了。仿佛心底蛰伏了一只猛兽,时时刻刻准备着冲出牢笼,将他数年来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撕个粉碎,在他面前放肆的大吼大叫。

他似乎能看到那只猛兽就在自己面前,冷冷的注视着自己,不住的嘲弄自己:“晏止澜,晏繁之,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做事一塌糊涂,为人虚伪冷漠,离开晏家的庇佑,一事无成,甚至连晏家家主的位置都抓不住。明明是晏府名正言顺的家主,却要白白拱手让给一个牙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明明拥有这大月国最高深的修为,却被人制成傀儡。晏家的一切将因你而毁,你是罪人,你是懦夫……”

晏止澜摇头喃喃:“不、不是这样的……”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父亲母亲朝他走来,晏止澜眼眶湿润了,朝他们伸出手:“父亲,母亲……”

他一向温和的母亲,走到他面前,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繁之,你忘了昔日母亲对你的教诲了吗?你怎能如此任性妄为!”

晏止澜被打的懵了,他茫然道:“我……”

一旁的父亲也痛心疾首道:“我晏家数百年清誉,毁于一旦。繁之,你太令我失望了。”

“灭门之恨,身心之辱,繁之,你都忘了吗?”他的母亲含着泪,一字一顿道,“你被这昏君折辱的还不够吗?”

晏止澜身形一颤,慌张的解释:“我没有,我没有忘……”

“去杀了他。”他的母亲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坚定道,“繁之,去杀了他。”

他的父亲也在一旁道:“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解脱了。”

“杀了他。”

“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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