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明夷指出玄烨对待胤礽的态度不像样,这些日子玄烨已经在努力的改正,可是纵然玄烨想改,却也有人咄咄逼人。
“那就要看这事究竟是索相一人之意,还是太子之意。”玄烨从不认为索额图的所作所为代表胤礽。
虽然索额图的确是太子一党,但是胤礽不一定能够决定索额图的所作所为。
很多事就算胤礽不想让索额图去做,难道索额图就会乖乖听话?
“皇上应该查清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或者皇上可以亲自问太子。”其实比起所谓的查清,明夷更愿意光明正大的询问。
父子之间既然心存疑惑,为什么就不能面对面的问出来?
“纵然问,难道就能得到真正的答案?”不能否认,玄烨的确不相信从胤礽的嘴里得到的答案。
“查出来的,从别人嘴里得到的就是真正的答案?”这样关乎信任的问题,根本没有标准的答案,只在于玄烨信不信胤礽罢了。
玄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的确不怎么相信胤礽。这些年胤礽变得让我陌生,或者这其中有因为我的缘故。却不是所有的错都在我。”
“按照我的意思,书院之内我不希望索额图进来搅浑这一潭池水,可是太过于拒人于千里之外,索额图如何对我来说无关紧要,但对书院,索相可不是一个大方的人。”明夷点出这一点,也是不想再和玄烨讨论关于胤礽的事,还是解决索额图的事吧。
“说来说去你更是顾及我的面子吧,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犹豫不决。”索额图毕竟是大清的宰相,这样的一个人出入征知书院,明夷有的是办法将人隔绝在外,但这一点在做之前必须得和玄烨通通气。
玄烨一语道破明夷道:“我得让皇上相信,这样的征知书院没有和任何人勾结的意思,书院在于育人,而不是结党营私。”
之前明珠一党全被玄烨清除,现在满天下最大的党羽就是太子一党,也是索额图一党。
“有些人手伸得越来越长了。他不是不知道征知书院是你的地方,也不是不清楚你从来不想掺合朝中的事,可是他现在却想把你拉进来。”明夷单纯的办书院,虽然会指出朝廷的一些问题,却从来不会站在任何人那一边,而是据实而论。
现在索额图出手,这是打算让明夷选择站在谁那一边?
“如果非让我选择一个人站,我是站在皇上这一边的。”什么太子一党,那和明夷有什么关系?要选,明夷也只会是皇帝一党。
这一点明夷早就明白,也已经和玄烨表明,但是像现在这样直接将话说出口,逗得玄烨笑了。
“就你最识时务。”不能否认,明夷确实很识时务最能明白怎么样保全自己,纵然明夷很多时候在嘲讽玄烨,但不得不否认明夷指出的这些问题都是玄烨一味想要忽视,不想正视的。
就连满朝的文武大臣,随着玄烨文治武功越发的厉害,也很少在玄烨的面前提出玄烨有所不当的地方。
这些事情到了最后只有明夷还会直言不讳的告诉玄烨,其实玄烨的心中对明夷亦是充满了感激。
知错方能改之,一味的不想承认错误,又没有人指出错误,只会让玄烨不断的错下去。
“皇上将来不要怪我说的太多,若对我生出不喜,皇上可以和我明言,早早把我打发了。”明夷幽幽的说起,迫不及待希望玄烨能把她放开的意思。
“大概也只有你不会在乎我高不高兴,就算离得我远远的你也无所谓。所以才会不断的提醒我犯下的过错,那些,我一味想忽视,流露出享乐之意的错误。”玄烨伸出手,缓缓的抚过明夷的头,这样的动作能让玄烨安心。
明夷却拧紧眉头,对于玄烨的动作问道:“皇上这是当我几岁?”
小时候玄烨对明夷做出这样的动作没什么问题,可是现在他们都是当人祖父祖母的年纪了,再这么摸头不觉得诡异吗?
“不好吗?小时候总想着长大,以为长大了就能事事如愿,最后却发现一切不过是太想当然罢了。”玄烨感受到明夷的嫌弃,却没有要收回手的意思,而是笑眯眯的说起。
“都是这样过来的,小时候想长大,长大了又巴不得回到小时候,因为小时候的我们天真无邪,无忧无虑,而现在肩负太多,想要放开做一件事都难。”
“可是人不能总想着回到过去,就好像小时候我也没着急着长大,因为每一个阶段享受着每一个阶段的乐趣,这就是人生。总想那些得不到的是,难道不是徒增痛苦?”
明夷一直不往回看,因为只有不断的向前,才不会徒增痛苦。
“若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该有多好。”玄烨说的也是真心话,明夷的很多想法都是他想学习的,但总有太多的放不下,舍不得。也是因为有太多的遗憾,所以执着于遗憾,总是放不开。
“索相那里我会亲自出面同他会会。”还是言归正传,明夷既然遵循玄烨的意见,玄烨要的就是明夷的态度,只要明夷不曾参与党争,没想站在任何人的身后,以前明夷如何,现在还是如何。
索额图明显触及明夷的底线,跑到征知书院来结党营私,这是要把征知书院推入火海,没有第一时间提醒索额图不要越界,那是看在玄烨的面子上。
玄烨是大清的皇帝,明夷很清楚征知书院能够一直存在至今,这里面有玄烨的功劳。
既然清楚是玄烨允许征知书院存在,便不应该触及玄烨的底线,造成极坏的影响。
“好。”玄烨同意,对于明夷先征询他的意见,才选择对索额图出手的举动,不得不说很满意。
人最难得的就是永远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越界,也不会认为自己是多么独特的一个。
虽然很多时候玄烨希望明夷可以不那么理智,但又不得不承认,他所喜欢的也正是明夷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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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知书院开创至今,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征知书院的论道,每半年一次的大论,每月一次的小论。
很多文人学子都在这一天聚集在一起,就在征知书院的院子里畅所欲言,各论所得。
不能否认的一点是,因为这样浩学上进的求学态度,征知书院的人进步极快,不仅是学生之间相互论道,也会有先生为大家解释,同时允许学生对先生的见解提出异议。
每回在这一天来到征知书院的人,看到每一个畅所欲言的人都会感受到属于征知书院的勃勃生机。
索额图已经连续来了三个月,每次都站在人群之中听着那些学子侃侃而谈,对于表现出众的学子,在散会之后会邀请对方一叙。
今天也不例外,可是索额图才想让人去请人,入耳却听到一阵叫唤,“明先生。”
明这个姓并不多见,对征知书院了如指掌的人,都知道在征知书院里能被称为明先生的仅此一人,这个人按理来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抬头看了过去,只见讨论结束相互离去的学生让出一条道来,而明夷就从人群让出的道中缓缓的行来。
明夷的脸上挂着笑容,面对学子很是温和。
却在看到索额图的那一刻,明夷缓缓的收敛笑容,“索相。”
“见过明夷格格。”纵然明夷仅仅是一个格格罢了,可是索额图比谁都清楚,这一位在玄烨心中的位置有多重要。
因此纵然身为权倾朝野的宰相,索额图在看到明夷依然恭敬的见礼。
“早就听说索相来到书院,而且流连忘返,原以为是认错了人,所以我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真是你。”明夷并不避讳承认她这一趟来就是为了索额图而来的。
可是索额图却未必见得愿意在这里看到明夷。
索额图道:“征知书院天下闻名,其中文人才子无计其数,臣也是心生好奇,所以特意前来看看。”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从前索相从未想过来征知书院一探究竟,为何却突发奇想?”明夷就这么坦然的询问索额图,可是索额图怎么敢向明夷那样说明心思。
索额图一笑道:“臣就是随便看看,没有其他的意思。”
“是吗?可是所向在书院之中面见了多少学子说过的那些话,难道以为无人知晓?”既然索额图一直不肯承认,明夷就只好说得更明白。
索额图震惊的抬头看着明夷,似乎在衡量究竟怎么回答明夷才好。
明夷不理会索额图的反应,自顾自的道:“我这学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结党营私之地,这一点难道索相不懂?”
话至于此,又走向索额图,步步紧逼,索额图却不敢和明夷正面相对,不断的往后退缩,希望明夷可以不要纠结于这个问题上。
“明知而故犯,索相当真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亦或者是错也不想改?”在明夷看来,眼前的这个人想要大权在握或者更想拥有从容之功,让赫舍里氏更上一层楼,却没想过自己的这点野心,最后可能会毁掉赫舍里氏。
“朝堂上的事不是我能管的,索相身为大清的宰相想怎么做,有权利置喙你的是皇上,可是这征知书院既然是我开创的,想在我这书院里面搅动风云,索相问过我了吗?”明夷这一问等着索额图开口,索额图连忙道:“难见明夷格格一面,所以未曾同明夷格格请示,如今也来得及。”
“你这算不算是先斩后奏?索相是觉得这天下是你的天下,还是皇上的天下?不要告诉我说你不知道这个书院背后真正的主人是谁?皇上一直默许书院这样存在,便意味着不希望任何人改变书院,而你现在做事,是在忤逆皇上。甚至没有经过我这个主人的允许,就先行一步,如今碰到我了,你再说出这等请示的话,你是这样请示的?”
平日大清的朝堂就被这些心思各异的人搅得不得安宁。
明夷很不喜欢如今大清朝堂之上的种种,但是也清楚这不是她能够轻易改变的。
可是索额图跑到明夷的书院,想把明夷的书院拖入泥坑之中,明夷若是纵容之,那等待书院的将是覆灭。
为了一己之私,索额图根本不顾后果。也不曾考虑过这样一个书院存在的意义,只是一味的考虑自己的私欲,像这样的人,这样的宰相如何处之?
索额图早就要想过,如果明夷知道他出现在征知书院定会心生不满,却绝对没有想到明夷竟会如此咄咄逼人。
不过索额图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就算被明夷一来就咄咄逼人,而被逼到墙角,却极快的反应过来道:“书院的人,学得的知识不过都是为了效忠大清,既如此早早的选择走一条什么路,难道不好?”
“什么时候索相可以代表大清了?”明夷可不会容忍人偷换概念,索额图还没那个本事代表着大清。
“况且在书院之中该学的是知识,而不是如何选择立场。索相早早的想让人站定立场,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玄烨都没有资格出现在征知书院,让征知书院的学生选择以后要走的路,索额图又凭什么这么做?
“我在创立书院之初就说过,这是一个可以让人畅所欲言的地方,但是没有任何立场,也就意味着任何有立场的人在这里可以说出自己的想法,却有一样忌讳,那就是不能在这里拉拢任何人,但凡有这个举动的人,一旦发现绝不能再出现在书院之中。这条不成文的规矩是早早就定下的,索相在来到书院之前不曾打听过?”
其实明夷早就防着结党营私的人跑到书院来捣乱,的确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所以这么多年书院才能相安无事。
索额图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征知书院有这条不成文的规矩,只不过因为心中的私欲,将这所谓的规矩置之不理罢了。
“我看索相不是不知道,而是因为太清楚,却因为心中的某些私欲将我这规矩置之不理,也把我这个主人全都抛之脑后。”明夷一语道破索额图所有的心思,一个喜好权利的人,一个不知道满足的人,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自寻死路,明夷不能让这个人拖累征知书院。
“明夷格格言重了。”索额图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自己是一个心存私欲的人,虽然他很清楚现在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别人看来有多么疯狂。
可是明珠已经倒了,现在的他一家独大,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壮大,再放任下去,早晚有一天玄烨会让别人将他完全吞噬。
无论是在什么位置,都是不进则退。
“从现在开始,征知书院不许索额图出入。”索额图那样辩解着,明夷根本不听,看着四下正张望着的人,明夷大声的说出这句话,索额图满目惊愣。
“征知书院的规矩,不结党,不营私,从前如此,往后还是如此,这条规矩将刻在征知书院的第一条规矩上。”既然不成文的规矩没什么用,明夷就把这个规矩昭告天下。
“任何人可以到征知书院谈经论道,研究学问,却不能结党营私,凡有此心者赶出书院,而且永不许他踏入书院一步。”明夷更是将这条规矩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虽然很多人都知道明夷是个行事果决的人,却没想到明夷会这样落索额图的脸。
这可毕竟是大清的宰相啊,如今索额图正可谓权倾朝野,无人可与之争锋。
怎么也想不到就这样的一个人,明夷才来和他照面一回,直接了当的就把索额图赶出去。
索额图的确面上无光,多少年索额图没有被人这么直接在他的脸上抽一耳光。
不需要看,索额图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看着他的眼睛透着什么样的打量。
纵然是大清的宰相又如何?到了征知书院,照样要守征知书院的规矩,守不了的人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
“请索相出去。”明夷不考虑索额图内心在想着什么,一声令下,五谷丰登,马上上前有请索额图离开。
天底下没有左右逢源的好事,明夷既然想保护书院就必须一直保持从前的立场,不参与任何党,争在书院的任何人也必须牢牢的记住这一点,只有这样,一心求学论道的征知书院,才能够得到玄烨的庇护。
“明夷格格。”索额图唤一声,满脸通红的人唤出这一声的时候带着愤怒。
然而明夷却坦然的和索额图的目光对视,“索相可以按自己的路走下去,却不应该硬拉着别人上你的船,在你看来我这书院有价值,所以你迫不及待的想要收入麾下,你想要,我们就应该都按照你的想法?旁人需要害怕你索额图的势力,我需要?”
索额图对明夷很显然带着轻视,否则的话,索额图不会在没有和明夷打任何招呼的情况下就进入书院之中,到处笼络人。
按一个正常的政治家,不会不清楚,明夷开创这个书院这么多年,费尽心思的经营,好不容易终于创下这等天下文坛认可的书院。想要笼络书院中的人,就应该和这书院的主人打个招呼。
索额图不是不懂规矩的人,他之所以不做,仅仅是因为他觉得不需要。
如此,明夷为何还要对这样的人手下留情?
敢无视明夷的下场,难道明夷不应该让索额图牢牢的记住?
“皇上尚且礼让我三分,你不过一个臣子,有何资格无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