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镜神色间的迷惑便多了些:“这胃口也不像饕餮。”
……原来他先前是把自己当成饕餮了么,梵音心情复杂。
辞镜又问出了梵音打坐醒来时他问的那个问题:“能吸光一条灵脉的灵气,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梵音:“……”
她觉得他又在骂她,但是他的神色告诉她不是。
对于自己的身世,梵音自己也有些迷茫了。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是跟着一名邋遢游僧的,“梵音”这个名字也是那游僧取的。
她总是隔三岔五被绑架,绑架她的也总是一些如花似玉的美人,最开始美人们会恶狠狠问她是不是游僧的女儿。
后来她慢慢长大,绑架她的美人问话就变成了咬牙切齿的一句:“你就是勾引了游郎的小狐狸精?”
她才知道,那邋遢游僧,从前竟是惹了一堆风流债,后来为了躲避各方美人,不得已落发遁入空门。
梵音一度怀疑那些美人们被猪油蒙了心,那邋遢和尚除了一张脸还算看得过去,别的一无所长,又邋遢得不得了。化个缘都没人愿意给他,以至于那邋遢和尚老是抢她饭吃。
她光是想想那些美人们跟他在一起的情景,就仿佛看到了无数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她十四岁那年,游僧说一个大姑娘跟着他四处漂泊不像话,还时不时的就被绑架。恰逢出云山收徒,就忽悠她说出云山伙食特别好,顿顿有肉,让她去拜师。
她就这么被游僧扔去了出云山,她试着找过游僧,但是音讯全无。梵音有时候也会怀疑,那游僧是不是还俗跟哪个美人双宿双飞去了。
*
她出神的时候,辞镜已经站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天际,神色阴郁:“你既吃不完,本座便尽数毁去。”
知道了这些莲子的宝贝程度,梵音只觉得暴殄天物。她不是个贪心的人,但因为种了一年的灵药仙草,到底有了几分药心,不忍见这些天才地宝被挥霍掉。
她试探着道:“我吃不完,但是我能把这些莲子都摘走吗?”
辞镜蹙眉,梵音以为他是不肯答应,忙道:“就当是你寄放在我这里的,日后你要的时候,尽管找我拿。”
辞镜看了一眼远处天际慢慢压过来的乌云,隔空折了一朵莲蓬到他手中,那莲蓬竟在他手里又开出了绯红的花瓣来,变成一朵红莲。
他嗓音散漫:“随你。”
梵音兴奋不已,赶紧跳入莲湖去采摘莲蓬。
她负责看护仙草灵药这一年,学了不少采药的法子,但眼前这一片莲湖太大,她根本采摘不完。
辞镜把那朵红莲的花瓣一片一片都快扯完时,发现梵音采摘的莲蓬不过莲湖的九牛一毛,他没有帮忙的意思,只是眯着眼看梵音忙碌。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他活了上万年,这世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已是可有可无。不小心酣睡一场,千百年光阴过去也是常有的事。
他不太懂这群凡修,明明只有几十年、几百年的寿命,却每日都在忙忙碌碌。
也许……正是因为她们寿命太短,才一刻也不能让自己闲下来?
毕竟逝去的时间,于她们而言,是寿命。
辞镜瞧了一会儿,他在古战场上以残暴嗜杀著称,可能是万年的光阴多少磨灭了他几分戾气,竟叫这只冷心冷情的妖破天荒的动了动恻隐之心。
他捏了个诀,这整片莲湖的莲蓬就都被折断,收入了他戴在食指上的纳戒中,纳戒通体晶红,一看就是顶级法宝。
正在采莲蓬的梵音发现周围的莲蓬都没了,疑惑朝辞镜看去。
他远远冲着她扬了扬手上的纳戒。
梵音以为是他反悔了,自己要哪些莲蓬,毕竟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地宝。
她也没生气,她的乾坤袋里已经装了不少,便踏着水往回走。
快到岸边的时候,辞镜突然取下手上的纳戒扔给梵音。
好巧不巧,砸在了梵音鼓鼓囊囊的胸口,被她一把捧住。
她穿的那件衣服料子倒是不透,但是严严实实贴在身上,身体的曲线一览无遗。
一缕湿哒哒的头发沾在她雪白纤长的脖颈处,水珠从发梢划下,再顺着雪肤滑入那层碍眼的衣襟领口。许是有些冷,她浑身还有些轻颤,原本丰润的红唇色泽淡了些,却泛着水光,叫人想采撷,蹂.躏……
梵音倒是还没意识到不妥,捧着纳戒神色迷茫:“这是?”
“给你了。”辞镜说完这句,半眯着眸子在她波澜壮阔的胸前看了一会儿,道:“你又胖了。”
语气平静得仿佛是在说:猪,你又长称了。
梵音还没从他赠自己纳戒这事上回过神来,猛然听他说这句,低头一看,双颊一红,连忙又缩回了水里。
不对,他为什么说又?
她有些疑惑地问他:“你之前见过我?”
辞镜狭长的眸子半磕,嗓音平静:“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