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小镇上,华贵的马车驶离郁家餐馆,一路缓缓前行,最终停在白府门前。
下仆迎上去拉开围帘,先走下来的是白家老爷。
在他下车后,马车上又缓缓走下一人,一身仆役装束,正是之前在郁家餐馆门口给老爷垫脚的那位车夫。
此刻他背脊挺直,眉目严肃,周身似有无形的清风萦绕,哪里是个普通仆役?
分明是个筑基巅峰,即将突破的修士。
进门后,白家老爷对着“车夫”深深作揖,低声道:“今日多谢仙长了。”
那车夫忙上前一步,托起白家老爷,苦笑道:“您这是做什么?当年我流落街头,要不是您把我接进家中,给了我一碗饭,一席床,我早便冻死饿死在街头了,哪还能有今日。”
白家老爷摇头:“不过是些小恩小惠。”
“对您而言是小恩小惠,对我而言却是救命之恩。”
车夫正色道:“下山以来,我听洛镇里流传着一句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做人正该如此。”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白家老爷苦笑着摇摇头。
“这话若是我没记错,还是郁家那小子三岁时候说出来的。”
白老爷摸着胡须,神色复杂。
“那个光芒万丈的孩子啊,即便匿声十数年,终归还是要崭露锋芒。我家大儿跟着他,也好,也好。”
“您放心,”那车夫压低嗓音,“之前下车时你我二人做戏,我故意做出难以支撑的模样,看到郁家的小儿子目露不忍之色,想来也是个心善之人,大少爷跟着他,即便无功,好歹也不会无端被害。”
白家老爷深深阖眼:“不会无端被害……”
他长叹一声,神色萧索而复杂,泛白的须发在风中微微颤动,眼角皱纹细密,登时显出几分老态。
车夫从怀中取出一张薄纸,递过去。
“这是张家派人送上山的书信,被我截取了。”车夫低声耳语,“书中言之凿凿提到了郁家餐馆奇特的土豆,我已仿照家师的口吻回信,将他们怒斥了一通,想来这事能再压些时日。”
白家老爷苦笑:“多谢仙师。”
车夫又道:“我偷跑下山,在山下待不了很久。您信中提起夫人身染怪病,能否让我先见一见夫人?”
“也好,也好,麻烦仙长了。”
白家老爷领车夫进门。
踏过白石长阶,踏入朱门闺院,推开房门,惊人的一幕出现在车夫面前。
即便身为修士,眼前的场景也让他惊愕地瞪大双眼:“这、这是……”
出现在他面前的,并非记忆中那个温婉善良的妇人。
而是一个一人之高的血茧。
细密血管在表面层层覆盖,阳光下呈现诡异的深红色,血管一鼓一鼓地抽动,似有什么在其中流淌,靠得近了,隐约还听到女人凄厉的惨叫。
邪祟异常。
……
枫灵果的树苗比土豆更娇贵些,白骏达费了不少心思。
等他填完土,浇完水,上空已经赤日炎炎。
腹中传来一阵又一阵闷雷似的咕噜声,白骏达抹了抹额角汗珠,再看向绿油油的小树苗,成就感和豪气油然而生。他扛着锄头,昂首挺胸走回餐馆——刚一进门,便嗅到一股浓香。
白骏达鼻尖抖了抖,吃货本能飞速觉醒,当即分析出那气味是鸡汤。
而且是煲了许久的老母鸡,最醇香浓厚的那种。
口水差点流下来,白骏达把锄头一扔,三步并作两步跃上台阶,急不可耐地推开厨房门:“郁小潭,你熬了鸡汤?”
郁小潭正把一个瓷罐从炉上拿下来,忙中抽空指了指锅灶:“饭早好了,在那边,去吃吧。”
白骏达露出嘿嘿嘿开饭了的傻笑。
旋即他掀开锅盖——
白雾散开,露出一碗白米饭,一盘烤土豆,一盘黄瓜炒蛋。
白骏达:笑容僵在脸上.jpg
“不、不是。”
捧着白米饭,白小胖子急得结巴:“我就吃这个啊?”
郁小潭将瓷罐里的鸡汤舀到一个大瓷碗里,伴随着黄金色的汤水哗啦啦流淌,难以言喻的醇香气息在厨房内溢散开来。
“不然呢?”他笑道,“你不是说土豆你可以吃一辈子,永远也吃不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