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讫正在七十二层的寒池里泡着,昨夜又是残月之夜,他清隽的脸庞上几无血色。
身体与魔气共渡的代价,便是每当月影偏残,便须饱受噬心之痛。狱火与夙怨翻滚,上残之夜寒极,下残之夜焦极,熯天炽地,眼目精光溢出,若非靠着强大的念力支撑,只怕顷刻便涅槃颠覆幻化入魔。
但这个魔气,却是他尚在襁褓时就被选择的命运。
泛着汩汩白雾的玄武池子,魄寒石在池底散发出幽蓝色的灵髓,逐渐消磨着燎原狱火的焦灼。
没人知道这颗魄寒石的神奇,对于极燥之躯,它是寒石,而对极寒之体,它亦可散暖。
李讫一袭暗红色绸袍,在水中熨贴着修颀的身躯,墨发因沾了水雾,慵懒垂在池沿边,正有一下没一下喂着身边的赤炎吃豆子。
毕竟他不会下厨,除了五谷坚果他对少年也无甚可喂。
眼前是一幕空虚的幻境。
很大的崖谷,四面都是高耸嶙峋的青石崖林,漂浮着阵阵的黑青浓雾。数百个弟子模样的修士正手持长剑,在崖石下摸索而来。
只见身穿白襟黑麻长袍,额缠火系门派的发带。后面的脚夫抬一顶轿子,上面坐着枯发枯须、颧骨突兀的长老郭盛。
领头的师叔已有元婴境界,边在浓雾乌崖下探路,边问道:“此处怨气遍布,早已千年没有人影踪迹,长老为何还在此搜寻魔眼?”
轿子上的郭盛耸了耸颧骨,言语沉沉:“当年恐土系不争气,被我金木水火四大派系排除在密谋之外。几个长老处心积虑安排下完备之局,李煦夫妇中了七步催魂散,与魔君共魂灭,数万天清宗将士亦死无葬身之地。若说魔君同归于尽,不可能千年来阴气仍这么重,那只有一个可能——”
郭盛凝重道:“魔君之魂并未从这三界消失。既没消失,它会去了哪儿?不来仔细探查一番,叫吾等何以放心?”
说得前头那元婴点头不已,忽然诧道:“莫非,长老竟然怀疑师祖吞了魔君的元神?但是……”那那,也太恐怖了点!
他并未见过成年后的师祖,只觉祭剑典礼上,一幕白凌翩飞,还是很仙很正的。
不由接着道:“但是,目前好像并无确切征兆,师祖已经知道了当年的阴谋。”
哼,郭盛破釜沉舟的冷哼:“正因为不确切,才更叫人夜不成寐!与其不知道不如知道,有个提早预防。或者确切知道他没有吞,也能高枕无忧。最怕这种不知道知不知道的,他不出手,你就猜不出他到底有几层,整日个担心被他反噬。”
长老说话果然非一般深奥。
元婴师叔很为自己听懂了而得色,应声说:“长老未雨绸缪,可敬可佩。早知这样,当年直接弄死那婴儿得了,大家用把劲,齐心共力把神剑震出来,平分神力,惠及各家!”
郭盛叹道:“你说得轻巧,苍生祸乱之时,全靠轩辕派从天界下凡维-稳三界,要杀光他们也是情不得已。神剑镇天地,镇的也是苍生诸界的魄力,否则飞升的门槛必不至于这么难……再加上英华仙长先一步赶到,刚好救下了孩子,眼下便只得一步步谋划了。吾等暂时还须顺从着那小子,麻痹英华仙长,不能被看出来。”
“是!谨遵老祖教诲!”一群弟子壮如洪钟的声音,顷刻盖过郭盛哑涩的嗓子。
李讫看着这个画面,就跟看没有生命的愚顽劣畜。清劲手指从幻境中点过,在郭盛枯瘦的老脸前停下……暂时留着这条老贱命。
他是要把他们全收拾了的,当年谁手上曾沾过血,谁就逃不过为冤死的魂灵们偿命。
死多少条,就偿多少条!
正要动手弄死几个,忽然却听见灵府里叮叮咚咚响。
凝神一聚,便看到裴婉翘着屁股在紫气湖泊边舀水,舀了好几木桶倒进她的浴缸。
李讫对此女真是兴趣寥寥。这种除了美貌便一无是处的女人,除了虚情假意口蜜腹剑,就没有任何活着的用处。
他最近都懒得去搭理她,哪怕撩-骚的舞姿随处可见,他皆屏蔽不看,以至都忘记把灵府分隔开来了。
神识却不自禁往灵府中窥,然后便看见裴婉脱了衣裙,用一抹蚕丝冰纱裹住娇-躯,淌进了水里。隐隐约约的,馨香与大蜜桃晃动。灵池被她撩得叮咚响,她尚不自知。
李讫就很焦躁,很想一口咬下裴婉。
要知道丹凤一族的最佳灵配是什么。对于丹凤一族而言,涂灵界山灵一族的瑶枝是他们最美妙的供给,不仅枝身可以增进修为,便是闻着气味亦可怡情养性、助修元神。
瑶枝修炼成人的几率非常非常之低,皆因其体之珍贵,为众人千方百计抢掠。天地开辟至今,听说过修炼成人的屈指可数。而若被瑶枝得机缘修炼成人,瑶枝则变成“谣枝了”,巧言令色,最善男女情-事,张口便是谎言。
眼见着灵府小屋里裴婉一手抚弄花瓣泡泡,一手划着幻虚镜刷天幕大屏。李讫心口火流张弛,便对赤炎道:“交给你了,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是,主人!”赤炎得令应一声,顿地冲入了那混沌幻境中。
乌崖山下风云突变,只见一道火红的身影疾掠而过,瞬息间喷出烈火,前面一片弟子顿时死得魂魄都灭尽,只剩下最后的几十个连忙护住长老逃跑。
“哎呀快逃,魔君的魔眼果然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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