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还在后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帮腔:“带不回来你就别进家门了!”
他拎着柿饼下楼,边吃边坐进车里。回家以前,他无缘无故又去了天堂手作店一趟,在外面调了个头。看不清橱窗里值班的是谁,但他其实知道,现在轮班的应该是别人。齐孝川只是抱着一种莫须有的期冀,连他自己都不肯承认,他竟然寄希望于偶遇。假如她刚好交班回家,他能送她一趟,那该有多好。
几天以后,秘书问要不要帮忙去取他的琉璃灯。齐孝川拒绝了,托辞是“我下班顺路去一趟”。但截止当时,他已经连续四、五天都至少是晚上十点下班。
“但你最近没那么凶了喔,黑眼圈淡了不少,还请员工吃下午茶。”秘书将桌上的纸张收好,摞齐,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大家都说‘如春风般温暖’,希望这场春风能刮久一点呢。”
齐孝川剜了他一眼,冷冰冰地回答道:“买下午茶是提醒他们好好工作,少在背后议论老板。”
下班之前,他给骆安娣发了一条短信。删删改改,编辑了很久,为一个“:)”的表情反复犹豫。他行文向来刻板,难免会被以为严肃,又或者客套过头。但发了的话会被误解吗?微笑好像不太礼貌,不然换成“:D”呢?太傻了,还不如什么都不加。
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单纯以一句“下午我会来取灯”告知行程。骆安娣回复很快,内容是这样的:“好的,那我在店里等你^^!”
光是阅读这则短信,就足以令人身心松弛。他盯着最后的文字表情。区域负责人恰好过来,没有恶意地寒暄:“齐总今天心情好好啊。”
“什么?不好。你有事吗?”齐孝川用了三个短语,轻而易举营造恐慌氛围。如此别扭,十足难搞,撇开工作能力不谈,简直就是上班族的公敌。
该忙的公务告一段落,没有心思继续找事做,齐孝川索性下了班。他是在去手作店前去赴的约,因为晚上还想多在店里打发点时间,最好能送骆安娣下班。
仲式微预约了一间时髦到令齐孝川排斥的餐厅。坐下时,他就郑重声明“AA”,引发仲式微好一阵鄙夷。
“明明是你求我,怎么还跟大爷似的。”仲式微不满地喝着冰镇啤酒,“这就是年轻企业家的美德吗?”
齐孝川在看菜单,漫不经心地反唇相讥:“不是美德,是生存之道。让步越多谈判越难,太与人为善可不是优点……来杯红茶。”
服务生取了菜单,收走多余的餐具才离开。
他问:“你要说什么?”
仲式微说:“有个男的一直缠着安娣。”
“你在自我介绍?”
“叔叔,你是想打架吗?”
“那总不可能是在侮辱我吧?我可没有缠着她。”
“你这脑回路还真是神奇……”
背后传来门被推开的风铃声,尚且没到正餐时间,店内顾客并不多。仲式微扬起下颌,年轻气盛的面庞上呈现出极力压制厌恶的戒备,他招手。齐孝川也回过头,随即看到十几岁时就有财力和时间去萨维尔街定制服装的男人朝这边走来。
对方叫出他名字时,齐孝川才确认,眼前并不是和苏逸宁长得像双胞胎、同时还有钱没地方花的某位陌生人。
苏逸宁说:“齐先生,好巧,你也在这里。”
仲式微说:“介绍一下。这位是苏逸宁,安娣的朋友。这位是孝……你叫‘孝’什么?”随着素质教育推广,如今的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连名字都不知道就敢呼来喝去。
苏逸宁长着一双眉目含情的桃花眼,眼光流转,转瞬便清楚了局面。“好巧。”再一次说这两个字,其中含义已经大不相同。
服务生正好将红茶送上来,齐孝川接过账单,准备离席。
“我们不都是为了同一个女人聚在这里的吗?”苏逸宁笑着,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坐下来聊聊呗。”
仲式微已经觉察出他们的嫌隙,默不作声来回打量。
“初次见面时,我认为齐先生有头脑,也有魄力,说实在话,的确是符合要求的合作伙伴。不过或许是出身使然,不怎么修边幅,品味也着实一般。”苏逸宁端起那杯红茶,慢条斯理地送到唇边,“但现在,我又对你改观了。”
三个男人,性格各异,年龄不同,除了性别为男以外只有一个共同点。
这场面滑稽到媲美卓别林。
齐孝川回过头,不以为意的散漫中透着不愉快:“所以呢?难道你们还想成立骆安娣兴趣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