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骂了半天,又开始说教起来:“你如今既得了驸马爷眷顾,家中也算得上是殷实起来,这凡事要立起个体统来。比如行医这行事里,都是些悬壶济世正经有脸面的人,有些又是你的长亲,你怎敢在我们跟前装大?若是家门口这些做田的,扒粪的,不过是平头百姓,你若同他拱手作揖,平起平坐,这就是坏了学医规矩,连我脸上都无光了。你是个烂忠厚没用的人,所以这些话我不得不教导你,免得惹人笑话。”
可怜郎中点点头:“娘子见教的是,若非岳丈收留,教我医术药理,我焉得能有今日。”
妻子这才满意的哼哼了一声:“你晓得这理便是,锅里我给你热了饭菜。你这一天到晚乡里行医,也是个苦差事。莫要累坏了身子,叫我娘俩无依无靠,那可是可怜我娘俩咧。”
郎中笑了笑:“娘子虽然急性,却也是对我知冷知热,我自当记在心上,不敢忘了娘子大恩大德。”说着竟对着妻子施了一礼。
这妻子一怔,随即泼天咯咯大笑:“你这鳖孙,倒也学起规矩来了。叫我老娘想发火却是无从怒起,去吧去吧,柴房锅里有炖好的鲤鱼。那是邻居老张头送来的,说是感激你上月治了他的腰病。”
郎中妻子泼辣又蛮横,心地却是善良,对郎中倒也知冷知热。夫妻二人正说着话,邻居来张头来了。
“我说齐家大娘子,远远我便听你使唤你家郎中。你说你生在这福中不知福,船在海中不知流。大喜事,船厂有人来捎话,说是驸马爷召郎中去船厂。现在就走,郎中呢?”
原来这郎中姓齐,齐郎中一听,从柴房抱着个粗碗走了出来。一边往嘴巴里巴拉着饭,一边问道:“驸马爷?没说又召我作甚。”
老张头一拍大腿:“召你自然是去瞧病,走走走,这便就去。”
妻子一听大喜:“驸马爷召见,你还不快去。这可是咱家的大恩人,去了多说些好话,这驸马爷一高兴,咱家荣华富贵岂在话下?”
齐郎中皱了皱眉头:“娘子这我得说你几句,咱做人得感恩,得知足。赏赐驸马爷赏赐,我已经受之有愧,你岂敢再起这贪心,不怕菩萨怪罪么!”
齐郎中对妻子向来是百依百顺,难得训斥自己。听他这么一说,妻子脸上一红,当下不敢再言语。
原来这曹小梅怀孕三个月,孕相已显。怀孕三个月,自然得找郎中来瞧瞧胎像稳不稳,这胶县附近除了齐郎中有些声望,别的大多都是庸医。而赵嫕突然不食油腥,时常呕吐起来。石小凡有些惊喜,这次莫不是赵嫕也怀了吧。
赵嫕没放在心上,还以为和上次一样,不过是身体抱恙而已。石小凡也不确定,万一又不是怀孕,又怕赵嫕伤心,只好着人去叫了郎中,借着给曹小梅诊脉之名,也替赵嫕看看。
既然是驸马爷召见,齐郎中自然不敢怠慢。他匆匆扒拉了几口饭菜,背着药箱出了门。
村头,有人牵了头青驴。郎中将药箱放在驴背上,翻身骑在驴身上,有人牵着去了船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