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着胆子又从笔记本里撕下一页纸，飞快地写：「你告诉我答案，以后你的小费，我包了。」
然后把纸条朝他移过去。
在美国，餐厅服务生的那点儿底薪不值一提，基本都是靠小费赚钱的，如果他真的像沈瑜说的那样家境不好，国外日常开销又这么大，肯定很需要钱。
他正百无聊赖地转着笔，听到纸张摩擦桌面发出来的声音，垂眸瞥了一眼，很快目光又移开，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眼看着距离交卷的时间只剩下三分钟，课堂小测在这门课又占据着60%比重的分数，周燃青狠狠心，把纸抽回来，划掉上一句，又迅速补上：「你告诉我答案，我一周之内都不缠着你了，我保证。」
这次他有表情了，先是眼睫毛动了动，然后纡尊降贵地拿起钢笔，没有用这张纸，而是把刚才随手丢在一边的那张写着「救救同胞」的纸条又拿了出来，行云流水写了一行字，推到她面前。
是七个英文字母。
她毫不犹豫，立刻依次抄到自己仍旧空白大半的试卷上。
几乎就在放下笔的同时，助教看了眼腕表，拍拍手示意大家停笔。
试卷从前到后依次传过去，觉得自己这次小测稳了，周燃青从刚刚开始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扭过头看着他，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哎，你为什么还不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陆忍不答，把刚才那张字迹潦草的纸条举起来，朝她晃了晃。
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你告诉我答案，我一周之内都不缠着你了，我保证。」
她沉默片刻，嘴硬地嘟囔了句：“我只是问问，这也算缠着你吗？”
“算。”
他答得干脆。
周燃青抬起头，看到那人翻开了厚厚的一本笔记，轻声道，“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对你没兴趣。”
她看着那本笔记上密密的英文字迹，脱口而出：“可是我对你有兴趣。”
陆忍垂着眼睛，重新拔开钢笔笔帽，翻开空白的一页，在笔记本上写下属于这堂课的第一个字，平静得连眼睫毛都没有颤一下。
真是恃美行凶，目中无人。
单手撑着下巴看他写字，她忽然觉得整个教室都跟着安静下来，怕惊扰了他。
过了会儿，才小声开口：“现在没兴趣，不代表以后也没兴趣啊，你又不了解我。”
眨了眨眼睛，她凑过来一点点，靠在他耳边，“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单词，抬眸，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虽然知道没有丁点儿风花雪月的意思，但架不住这双桃花眼轻轻一扫，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讲台上，Allen念完题目，给底下的学生们留出了几分钟思考的时间，周燃青好不容易从他的眼神里逃出来，压了压嗓子，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Allen拿着花名册，叫了声：“Lu。“
陆忍立刻举手，应了声。
Allen笑了笑，指指PPT上面的题目，问他有答案了吗。
她有点慌，他刚刚一直在跟自己说小话，恐怕连题目是什么都没读，偏偏自己的英语水平也注定帮不上什么忙。
这下完了，他肯定更讨厌自己了。
然而，下一秒，就听见他向来从容的声音，回答当然，一口标准流利的美式英语，语速快到她完全没听懂。
直到Allen赞许的目光投过来，口中毫不吝啬地说着“Goodjob”，“Excellent”，她才回过神。
他大概就是美剧里经常会提到的那种，workhard，playhard的人吧。
“你刚刚不是在跟我聊天吗？为什么会知道他在问什么啊？”冒着被嘲笑的风险，她忍不住问。
结果对方垂着眼睛，握着钢笔在笔记本上开始写字，完全把她当空气。
周燃青凑过去一点，又问，“你英语为什么讲得这么好啊，一点中国口音都没有。”
讲台上Allen不知道是讲到了一个什么有趣的笑话，原本安静的教室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她也跟着非常合群的笑起来，假装自己听懂了。
就在此刻，那个一直当她不存在的人终于开口了：“听懂了？”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忍不住反驳：“谁规定没听懂就不能笑吗？”
陆忍抬头看了一眼投影仪，停笔复述道：“他说，他昨天晚上起来喝水，路过四岁女儿的房间，听见她在梦里说：上帝啊，拜托赐给我一个男朋友吧。”
周燃青沉默片刻：“这有什么好笑的？”
“刚刚不是你在笑？”他反问。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