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咳嗽一下,胸口就忽然紧缩着,喉咙里又痒又疼,一股咸涩的苦味在口腔里弥漫。
赵钱赶紧把医生给他的药喂给厉景深吃,又多喝了几口水后,那强烈的咳嗽声才逐渐停了下来。
厉景深躺在床上, 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看,过了半晌,他缓过劲儿来不顾手臂上还输着液就要起来。
赵钱赶紧摁住他的肩膀拦住他:“厉总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要出院,出院求沈知初。”
赵钱心里一堵,哑着嗓子道:“你现在还不能出院……要还没输完。”
厉景深看着还有一大半的药水,右手一动,直接拽着输液管拔了,动作快到让赵钱反应不过来。
“不输也不会死人,我现在就要出院。”
从他嘴里说出的这句话“不会死人”何其讽刺,赵钱看着厉景深眼眶猩红,嘴唇嚅动:“会死的,厉总你会死的。”
厉景深身子一僵,他胸口处还闷闷的痛,他紧按住,抬眸瞳孔幽深地看着赵钱紧张担忧极其复杂的脸色。
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安感,他直觉赵钱有很大的事没跟他说。
什么叫,他会死的?
这句话,这三年赵钱没少在他耳边唠叨,让他保重身体不然会死。
他从未当回事儿过,因为他本就活的生不如死,比谁都希望自己能快点死去。
可这时听到赵钱说的这句话他愣住了,一瞬间一股凉意从脖颈处瞬间爬满整个脊背。
“什么意思?”
赵钱不敢面对厉景深质问的语气,眼神闪躲,半晌后他松开厉景深 打开抽屉从里拿出那份病例,他小心放到被子上。
这样的病例厉景深见过不少,不过大多都是沈知初的,他自己的很少。
厉景深拿着病例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看的身体发麻,胸口处像是被钢丝线缠绕勒紧了一般。
等他从病例中反应过来时,一地水落到病例上,厉景深伸手擦了擦,紧接着他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刚压制住的咳嗽又升了起来,厉景深捂住嘴,这次血没能控制住的从嘴里溢了出来。
他呆滞的摊着手心看着上面黏糊糊的血,他得了肺癌,他活不长了。
口中腥咸,胸口处突突的疼,人在不可置信面临崩溃的时候,身体会自动触发保护功能,像是蜗牛钻进硬壳里,对外界一无所知,他只能感觉到他的胸口很疼,更准确的来说是肺部。
赵钱急的按铃,抽出湿纸巾给厉景深擦嘴角和手上的血,蓝色被褥上血迹斑斑,干了后成紫黑色。
厉景深急促的呼吸着,病态的样子看着十分的可怜,很快医护人员就赶来了。
厉景深痛苦的闭上眼睛,整个人靠在座椅上,他仍是抚住胸口,那里像是被气灌的撑了起来,又像是一把刀往里面扎着,越来越疼,疼到他的脸都扭曲了。
原来这就是得癌症的感觉,他好像真的把沈知初受过的疼都尝了。
他想起,在几个小时前,沈知初离开时说的那句话。
——“厉景深你要我接受你的道歉,除非你跟我一样痛苦,比如死一次,你敢吗?”
如果是在两天前,他不知道沈知初回来了,他一定愿意去死,可现在他不敢了。
不敢死了。
在沈知初回来后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了。
老天不会让人事事如愿,原来做错的事不是谁都能弥补的回来,人死能重生,破镜却不能重圆,也不是谁都有“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这样的好机会。
厉景深咬紧牙关又是咳嗽了一声,这次牙齿都染红了,男人平日里骄傲张扬的神色已经不在,俊美的脸上满是矜凉的痛处。
他眼眶发酸,堵住了血却堵不住泪,眼泪越流越凶,湿了鬓发也湿了下面的枕头,他疼的歇斯揭底。
他转眸,视线从天花板移动到了窗户外面,雾蒙蒙的天气就像烟雾,厉景深在这个瞬间蓦地想起好多年前他和沈知初还在一起的时候。
沈知初不喜欢烟味,讨厌吸烟,可他偏偏总爱在她跟前抽烟。
他们结婚那四年,沈知初少有发脾气,更没有对他发过脾气,可有次看见他桌上满烟灰缸的烟蒂后,义正严词让他不准再吸烟。
那是她为数不多的冲他发怒。
厉景深这辈子最厌烦有人管他,他爸妈都没管过他,沈知初凭什么对他指手画脚。
他当时气急了,随手抄起手边的烟灰缸朝沈知初砸去,砸到她的手臂。
水晶制品的烟灰缸重量不容小觑,当时沈知初捂住手臂,一脸受伤的看着他,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明明手那么痛,去还犟着性子跟他说:“吸烟对身体不好,我不想你有事……”
沈知初从一开始就不是讨厌烟味,不想他吸烟只是单纯的希望他身体健康,无灾无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