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过去的徐衍能说出来的话,他?是素来隐忍的人,不?擅表达感情,更不擅长对着女人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此刻,他?的手缓缓摸到润意那双玉做的手,他?笑着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哪怕到现在整整两年过去了,朕总觉得还在昨天似的。”
他?的笑意苍凉:“那天他?们告诉朕你去了,朕不?信,朕骑马回京的时候想,润意这么听话的人,怎么敢和朕开玩笑呢。朕回去要狠狠地罚她,罚她永远留在朕身边。”
“哪怕到现在,朕都不相信你不?在了,朕总在自己骗自己,说润意太贪玩了,到现在还没有回家。”
自欺欺人久了,连自己都骗过了。
“朕想你,夙兴夜寐,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朕可能要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下月初一,朕要?去允州巡阅水师,拜谒孔庙,也算是安抚南方士子们的心,一去怕是快则三月,长则半年,你在这等着朕,朕回来之后,第一个来看你。”
离开八荒台时,那个男人步履蹒跚,春日的风灌得他?满袖都是,他?的褒衣博带被风吹得衣袂纷飞,汉白玉的雕栏上刻满了凤凰图腾,规制甚至在皇后之上,徐衍动用他能给予的一切,想要给那个女人最尊贵的一切。
八荒台曾让他?屡受弹劾,但他?充耳不闻,我行我素。
临行前,他?对着帝师张德淮轻声说:“人啊,总得失去了,才觉出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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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仪仗自贞顺门南下而出,浩浩荡荡,逶迤数十里。
各色衣着的侍卫、御林军、金吾卫们位列两侧,旌旗避空,锣鼓鸣响。鸣鞭声不?绝于耳。
行了近半月的光景,终于来到了允州城。
允州又名中州,位于汉水之滨,辖颍川、汝平等郡县,临水而兴建城邑,以水师兴盛而闻名遐迩。
去岁时,徐衍曾下令在此地兴修水利和运河,如今工程过半,已经初具规模。
徐衍带着人自城墙上走过,浩浩汤汤的汉水波涛汹涌而过,穿白色战甲的水师于船上结阵,旌旗翻滚,气势如虹,分?外摄人心魄。
“好!”徐衍点点头,“你做的不?错。”
允州太守听闻,连忙跪地俯首:“微臣叩谢圣恩。”
当天夜里,徐衍宿在了允州太守程淇的府中,御林军把太守府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些穿玄色蟒袍的锦衣卫、御林军们,在漆黑的夜色里,甲胄上都泛着微蓝的荧光。
允州近些?年来民风淳朴安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徐衍一路行来,心里也觉得满意。
这天夜里,他?更了衣袍尚未睡下,玄青色的玄端松松垮垮地穿在他身上,他?靠在八仙榻前颇为写意,宛若一个面冠如玉的公子。
也不?过是刚把随身携带的牌位摆在桌前的功夫,就听见门外偶有喧哗。起初像是几个人在小跑,后来变成了三五成群,脚步凌乱不堪,嘴里嚷嚷着“这边那边”这样的话。
进喜有些?不?爽,差人去打听是怎么回事。
太守程淇急匆匆地赶来,气息还没喘匀,上气不?接下气地叩头谢罪:“皇上,是衙门那边的差役们办事,叨扰了您歇息,微臣马上叫他们小心些?。”
徐衍略颔首,手里的书翻过一页,漫不经心地问:“在办什?么事?”
“说是走丢了个刚会走的孩子,正四处找呢。”
“一个孩子,搞得这么大阵仗,是不是城里哪个大户家的孩子?”进喜在旁边嘟囔两句,“连主子爷的驾都敢扰,不?怕掉脑袋么?”
徐衍叫了声进喜,啜了一口手边的茶,程淇小心翼翼道?:“听说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孩子,若论起来,这人微臣还认识,她是允州城里最有名的绣娘,和微臣夫人还有几分?生意上的往来,她手艺好,人也和气,很得人心。这些?帮她的人,不?全是衙门里的差役,还有很多?都是左邻右舍。”
这些?市井间事,徐衍并不太感兴趣,倒是进喜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她男人呢?怎么让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
“这就不知道了,”程淇讨好地笑笑,“她来的时候就是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来的,在允州立了女户,户籍还给微臣过目一次,她说她家人都不在了,只留这么个遗腹子,微臣瞧她可怜,就帮她立了户。”
虽于理不?合,倒也合了人情。
不?过一年多的功夫,便讨得所有人的欢心。
徐衍静静地把手边的书放下,他?的目光轻轻落在了润意的牌位上,眸光微微放软。
这世上原来还有这般像你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