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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波澜(2 / 2)


出了寿康宫,陈烟站在螽斯门下微微抬起头,今日?的天气极好,天空瓦蓝瓦蓝的,像是巨大的湖泊,在这却只能看见长长的一条天空,四四方方的。

她身边的侍女名叫叠翠,轻声慢语道:“姑娘身子向?来不好,开春后连生了几场病,太后主子还这样着?急忙慌地请您进?宫来,您瞧太子殿下也不像是会对女人家上心的,还偏要折腾您这回?。”

“以老?祖宗的性子,若是有十中之一的可能便要试试。”陈烟笑笑,柳眉纤纤的,“做姑娘的,从父从母,照做就?是了。今儿天气好,你跟我四处走走,过阵子再回?去。”

她对紫禁城不熟悉,也深知不能乱走的规矩,不过是围着?西六宫转了转,七绕八绕的来到一个独自辟开的院落,门口?有模有样地立了一块匾,上头是行书?写的“润园”二字,这两个字龙腾虎跃,颇有几分凛然磅礴之态,门没关,陈烟缓步走了进?去。

原在外头不显山不露水,走进?来看只觉得别有洞天。院子的墙根下种了一排爬山虎,正是抽条长叶的档口?,紧挨着?的是个小园圃,凤仙花刚打了花苞,再往里就?是葡萄架,葡萄架的旁边扎了个秋千。不是什么富丽堂皇的摆设,来到这却在一瞬间让人忘了,这是紫禁城。

陈烟看着?,内心便是无限欣羨与赞叹,绕过葡萄架是一张长桌,上头摆了一把古琴,粗看平平无奇,细看琴身上竟满是仙鹤翎羽一般的纹路,匠心别具,让人称叹。

“鹤鸣!”陈烟惊叹出声,她抬起头,正巧看到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女子,她像是刚沐浴过,头发半干不干地披散在肩上,她身上披着?藕紫色的薄氅,皮肤莹白如瓷,一双眼?睛烟雾漫散,黑得像潭水。

今儿是润意休沐的日?子,送走徐衍后,她百无聊赖地看了会书?,顺便沐浴修整一番,听到屋子外面有动静,便走出来看。眼?前?是个很贵气的年轻女子,虽然容颜不算惊艳至极,可清秀端庄,应该不是小门小户教养出来的女郎。

最近宫里走马灯似的来了很多?新面孔,润意心里猜着?应该又是给徐衍相看的姑娘。这女子举止得体温婉,可惜应该不是徐衍喜欢的那类,她摸不准徐衍喜欢什么,但是知道他不喜欢什么。

她行了礼:“奴才润意,请姑娘安。”

陈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才轻声说:“原来,你就?是润意。”

她在宫外也听说过她的事,润意是太子的宠婢,传闻说她七窍玲珑的心肝,风情万种的身段,无数狐媚妖术荼害人心,入宫前?母亲甚至教了她许多?对付润意的招数,只是她没想到,会在此刻见到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女人。

“在宫里走迷了路,不小心走到姑娘这来。”陈烟尽量平静地说,“不是有意叨扰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您想去哪,奴才给您指路。”润意手里握着?一根木簪子,把头发挽在脑后,“去太后宫里还是御花园?”

“您指到螽斯门就?成。”

润意走到门口?的甬路上,往南指:“往前?走不到一刻钟,有个仰光门,自仰光门往西,再走半刻的功夫有个岔路,再拐去向?北就?能看见螽斯门了。”

陈烟和气地笑笑:“多?谢。”

四目相对,润意从容福了福:“客气了。”

走出老?远,叠翠小声说:“她就?是润意啊,也没觉得她有什么特别的,原以为是多?好看的人呢。可太子殿下偏还把鹤鸣赏了她,一个下等奴才,哪配用这琴。”

“别说了。”陈烟道,“一把琴而已。”

她脑子里想到的不是那把稀世名琴,而是那方小院。这是怎样的恩宠,才能许她在紫禁城这样的地方,扎秋千种葡萄,那笔力遒劲的润园二字犹在眼?前?,如今想来应该是徐衍的手书?了。

她比不过这个女人。哪怕她没有煊赫的母家和地位,可她就?是赢了。

这是个很挫败的认知,陈烟心里却没有多?少羞恼之意。

远远地已经看见了螽斯门的烫金牌匾,亮闪闪的灼得人眼?睛发涩:“咱们到了。”

“姑娘!”叠翠有几分忿然,“您就?半点不担心那狐媚惑主的东西么?”

“你要记得,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别人便会认定了是我的主意,你要记得你我的身份,再说这样的话不是折辱自己?么?”陈烟立在原地没有回?头看,“慎言,别再提了。”

*

“听说陈烟今日?到你这来了?”用晚膳时徐衍提了这么一句,润园的侍卫是徐衍亲定的,来了个把人自然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去。

这一品间笋蒸鹅四样做得刚好,润意吃着?不错,给徐衍舀了一匙。她看上去并没有把陈烟放在眼?里:“原来她是太后母家的女郎,容貌出挑得很。”

“你喜欢她?”

润意擦了擦嘴巴:“还成,谈不上喜欢还是讨厌。只是奴才觉得,她还挺适合做太子妃的。”像是在讨论什么寻常得不能再寻常得事情一样,润意说话的时候颇有几分漫不经心。

小吊炉上煨着?鸽子汤,她给徐衍盛了一碗,徐衍的嘴唇抿得很平,过了片刻,他终于淡淡说:“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在和孤装傻?”

作者有话要说:润意:“男人不都喜欢宽宏大量的吗?”

徐衍:“孤不喜欢你宽宏大量。”

润意(惊):“您难道不是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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