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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相惜(1 / 2)


在众多新来的女?人里,有一个人最不同。她叫温芸,是一个喜欢穿白衣的女?人。润意没?有去刻意打听她的来头,就?会有无数人故意让她知道。

好像是一个富商养在府里的瘦马,还没?来得及拆穿入腹,生意赔了,拿了这个女?人抵债,赔给了朝中的一个大人,温芸有几分手腕,不知怎的得了老太太的青眼,收做了孙女?,一朝飞上?枝头,送进了宫里。

能进宫的都是有头脸人家的清白女?儿,没?有人会喜欢这么一个女?人,温芸的年龄比她们还要大些,在一群花骨朵一样的女?郎中间,她身?上?似有若无的几分妩媚,和她们也玩不到一起?。

她们没?有定下身?份,一同住在揽芳馆里,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会遇得上?。刚用过午膳,有个名叫萧曼的贵女?和温芸因为小事闹了起?来。

润意来到揽芳馆的时候,温芸像是一朵轻飘飘的云,跪坐在地上?默默垂泪,萧曼站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指甲几乎点在她的鼻子尖上?:“主子爷好端端的,你整日里穿着白衣裳,又是给谁披麻戴孝,祖宗规矩不许穿白衣,你大不敬,来啊,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下来。”

戏看到这就?差不多得点到即止了,要不然这些女?人真撕扯起?来,果真是贻笑?大方了。润意从垂花门?前绕过去,那些贵女?们都自动噤声了。温芸睁着一双泪眼,也悄悄地看她。

不得不说,温芸是一个很美的女?人,不是单纯的美,还有羸弱与?纤细,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心上?悄悄撩拨了一下,让人升腾起?无数保护她的欲望来。润意没?看她,倒是对萧曼和煦地一笑?:“你是太常寺卿的女?儿,我?曾经见过你。”

萧曼用鼻子轻轻哼了声:“是。”

她并不屑于和润意说话,早听人说皇上?似乎对她颇为看重,她才乐意和她说几句话,若不如此,这样的女?人她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润意对她的轻蔑并不介意,她叫破月把温芸扶起?来:“她穿白色好看,这颜色衬她。她喜欢你就?叫她穿,往后能顺着自己?心意的日子不多,如今还不必拘束,等他日若是做了小主,便由不得自己?了。”

大家都知道她是皇上?的女?人,却?没?想到她对她们这些新来的女?人们,并没?有太多的恶意。萧曼拿眼睛上?下扫视她:“你今日替她说话,她日后便分得皇上?的宠爱,你会后悔的。”

润意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笑?得温煦:“我?不后悔。只是有朝一日,若是她深蒙圣恩,你会后悔今日对她的苛待。”

她们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姑娘,看了一会热闹,也觉得润意说得有理,片刻之后便散去了,萧曼讨了个没?趣儿,拧身?也走了。温芸低垂着眼睛对着润意福了福,说:“多谢娘娘。”

其实润意并不介意别人怎么称呼她,其一是徐衍的确没?有册封她,其二便是这些身?外之物她并不放在心上?。她笑?笑?:“不用谢我?,我?说的是实话。”

温芸说话的时候柔柔弱弱的,润意并没?有和她多说上?几句,叫破月送她回?去,便从揽芳馆里绕了出去。

在垂花门?处,天子的仪仗停了很久,徐衍坐在肩舆上?,对着润意伸出了手。

奴才们垂头不敢看,润意把手轻轻放在徐衍的掌心里,徐衍一用力,把她拉上?了肩舆。天子坐的肩舆很宽敞,足以容下他们二人,他们并肩坐在一起?,徐衍偏过头:“这么大方?不怕朕真的喜欢她?”

“不是我?大方,”润意笑?的时候,眉眼都含情,“您喜欢谁是您的事。”

轻轻的,徐衍捏了捏润意的手,神色自若:“朕只喜欢你。”

润意缓缓抬起?了头。

若细算起?来,他们间的羁绊已?经太多太多,多到几乎全?部的余生都要纠葛在一起?。若说喜欢,在润意看来,这是太过苍白脆弱的一个词,在这纷乱的人间里,薄得像是一张纸。甚至徐衍此刻的那一声喜欢,她并不想当作天长地久。

当一个男人对你说爱的时候,只在当下相信就?够了。

因为太漫长太喧闹的生命,早晚会有些东西被遗忘。可哪怕在此刻,这份爱。只有短暂的一瞬间,也有甘甜的滋味从喉咙里泛起?来。

润意笑?笑?,微风吹动着她脸侧的步摇,珠玉摇动,叮泠有声:“我?也是。”

徐衍转过头看她,润意勇敢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徐衍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沉沉的,像是胸腔在颤,倏尔,他倾身?上?前,附在润意耳边私语:“你能这么说,朕真高兴。”

一丝红霞蔓上?润意的脸,她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

九月十三,离中秋还有两天,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得日子,从京中逃脱的安南王,在平城起?兵,以肃清君侧的名义挥师北上?。

雍华宫里,拿着这封战报,徐衍看了很久。

进喜急得像热锅之蚁,嘴角连着起?泡,润意反倒安慰他:“皇上?早料想到了这一天,必然有万全?之策。”进喜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忙不迭的问:“您怎么知道的?”

这话却?把润意问住了,她微微一哂,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怎么答呢?不过是这许多年来的一些心意相通,润意懂这个男人,也不能叫懂,他不会轻易让任何人看穿。只是丝丝缕缕的熟稔叫她明白,徐衍不会留下这么大的漏洞而置之不理罢了。

徐衍确实早有准备,他曾在地图上?圈定了几个地方,若是安南王有什么不臣之心,定然会从此处着手。平城就?是其中之一,在平城往东七十里,有个叫昌南的小城,他往这里派去了一万精兵,早已?秣马厉兵。

那日夜里,徐衍在窗边站了很久,润意踮起?脚,把他玄青色的氅衣披在了他肩上?。这件氅衣是旧的,徐衍是个喜欢旧物的人,哪怕穿了好些年,也不愿意扔了。这件氅衣看得眼熟,润意正思索着,徐衍已?经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是过去你在时,朕常穿的那件。有回?开了线,你替朕缝过一回?,朕就?没?舍得扔。”

生活中生离死别到底是少数。这些寻常的一衣一饭,却?真的能让人品味出无尽温馨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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