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乐的笑声从电话另一端传来:“高兴不?”
舒瑭沉默。
盛乐自问自答道:“大概是高兴的吧。”
订婚时,她们广昭亲友前来见证,从那一刻起,她们之间并不具有任何法律上的联系,但仪式将她们锁在了一起。解除婚约时,她们需要举办对等的仪式,昭告所有人,她们将恢复自由身,重新拥有自由恋爱的权利。
她们自由了。
但……也许是被捆缚太久,使得舒瑭的感官变得迟钝起来,至少在这一刻,她并没有感到多么愉悦。
舒瑭突然就笑了,笑意不达眼底,她说:“高兴啊,怎么不高兴?盛小乐,下次见面,你叫我姐姐吧?”
电话另一端久久没有回声,只有似有若无的沉重呼吸声一声声撩动着舒瑭的耳朵。
忽然间舒瑭就后悔这么说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有什么目的,或者意义?她不知道。
她抿了抿嘴唇,道:“我挂了。”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挂断了电话。
她有点累,想睡一觉。
盛乐出院的那一天舒瑭没有去接她,因为那天是她去B交报到的日子,耽搁不得。为此,舒瑭隐秘地感到高兴,就像她这些天再也没有去探望过盛乐一般,她潜意识里并不想和盛乐见面。
她已经搬回到舒家别墅里住着了,和她刚刚归国的父母一起。
尽管同在一个屋檐之下,但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大多时候他们心照不宣地避开了彼此。
也有避无可避的时候,比如商量解除婚约的日子。
舒父舒母得知舒瑭要与盛乐解除婚约,他们并不劝阻,大概是因为愧疚,他们对舒瑭的选择丝毫不加干预,给了她最大的自由。
尽管如此,舒瑭依然难以对这对父母生出感激之情。
是的,她埋怨自己的父母,特别是自己的母亲。
两年前,她的母亲请求她原谅伤害了她的舒颜,两年后,她的母亲对外宣布舒颜为舒家二女儿,她的所作所为化作带毒的利剑,割破了母女间仅存的情谊,无法挽回。
如非必要,舒瑭甚至不想再和这对父母接触。
舒瑭逗留在自己房间里的时间变多,盛乐前来的时候,舒瑭正在给自己的琴弓上松香,她涂抹得很细致很专注,盛乐进来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听到脚步声,直到盛乐咳嗽出声。
舒瑭应声抬了下头,示意她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盛乐头上的包扎还没拆,像颗醒目的白色丸子,极具喜剧感。当然,她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今天的穿着十分别致,可以看出名家的痕迹,许是参考了搭配师的建议。舒瑭看出了端倪,问她:“你要出席什么晚会?”
盛乐摇头:“我打算去体验一下华夏传统项目。”
“搓麻将?”
“相亲。”
舒瑭了然,承认了相亲和搓麻将一样可以荣列为华夏传统项目,又问:“和谁?”
“林家的女儿。”
“女儿?”舒瑭从未琢磨过盛乐的性取向,现在想来,这位小公主的取向大概偏女。当然,同性取向在这个世界里并非什么稀奇事儿,舒瑭了解之后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她只是问,“什么时候去?”
盛乐道:“待会儿。”
舒瑭说:“提前祝福你。”
盛乐笑了笑:“也提前祝福你,姐姐。”
舒瑭顿住,琴弓将她的手指划下一道红痕,这些天她处理好的起伏不定的情绪有卷土重来的趋势。她扯了扯嘴角:“再叫一次?”
“姐姐——”
舒瑭抬手摸了摸新晋妹妹的头顶:“乖。”
之后两人相顾无言。
许久,舒瑭开口道:“日子已经定下来了。”
盛乐说:“我来的时候听伯母说了。”
又是无言。
过了一会儿,舒瑭起身去梳妆台上拿了一瓶香水,伸手递给盛乐,说:“淑女杀手,要不要喷一点试试,这一喷必定马到成功!”
盛乐往旁边躲了躲,嫌弃地皱起鼻子:“算了!”
“哈哈!”
气氛终于活跃了一点点,表面上如此。
最终,舒瑭摁着盛乐,把她喷成了一根香葱,这才满意了。
她把人推出门外,笑着对驱赶出门的小公主说道:“去吧……别让人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