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域安静的躺在治疗仓里,一动不动。
他的头发已经剪了很多,短短的几乎贴着头皮,但是依然能够看到一小截焦黄的痕迹。
他这时候正□□着上身,只在关键部位有一点小小的遮掩,全身半敞着浸泡在治疗液里,景溪能够清楚的看见那一条条深可见骨,又重重叠叠的伤口。
最严重的那一道伤在腹部,从肋骨下缘一直斜斜延伸到小腹,看上去非常深,还带着灼烧的焦痕,一看就非常的疼。
景溪情不自禁地靠近过去。
他有些手足无措的隔着透明的隔离仓,想看又不敢看,想摸也不敢摸,只能虚虚的凑近过去,又忍不住往后退了一点点。
“君……君域?”景溪小声喊道。
但是,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景溪转过头,想要找个医护人员问一问,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无声无息的立在他边上,一脸深思的打量着自己。
景溪被吓了一跳。
他不自觉往旁边躲了一步,心有余悸的看着这个仿佛幽灵一样的老人。
然后,他才觉得这人看起来有点眼熟,似乎之前在哪里见过。
古斯塔夫大公爵平静的转移了目光,又看向了治疗舱中的皇帝陛下。
很遗憾,年轻人的手脚显然还不够快,没有及时锚定他的心上人。
或者,也有可能是弄错人了?
应该不会,自认对皇帝还算了解的大公爵果断的否定了后一种可能。
这个历经风霜的老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那个渺茫的希望,再一次被彻底切断了。
没有成功锚定伴侣的元灵,比有伴侣的元灵要脆弱得多,而陛下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已经十分危险了。
景溪不知道这个老人为什么叹气,但光是看他的表情,就感觉不太妙。
“请问君域……我是说……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景溪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他还想问自己为什么突然被带过来,但是总觉得在这样的气氛底下,好像什么问题都说不出口了。
而且,他也不太确定君域的真实身份——毕竟那位个性特别的女主角说的话也不一定可靠。
君域身上的伤痕更像是属于一位冲在最前线的英勇战士,而不应该出现在一国皇帝的身上——至少这和景溪的认知,完全不一样。
更何况,现在可是科技发达,就连星际空间也可以轻松穿越的未来。
“陛下的伤很严重。”大公爵这时候却并没有替皇帝隐瞒的想法,他这时候大约也没有闲心去体贴年轻的皇帝那些细微的心思。
毕竟,大公爵甚至不确定,皇帝还能不能够再次醒来。
科学院已经启动了紧急预案,但是不到最后一刻,元老院依然不愿意放弃。
皇帝陛下甚至还没有度过成熟期,就算现在利用他的血脉繁衍出新的皇子,那孩子也大概率会非常的虚弱。
无论是理性还是感性的考量,大公爵都由衷地希望,陛下能够再一次醒来。
就在这时候,君域的眼睛忽然毫无预警的张开来。
景溪和大公爵几乎同一时间发现了这件事。
君域的眼睛颜色极淡,如果原本的颜色像是冻在冰下的海面,现在已经变成了更清浅的灰蓝色,像是蒙蒙的云雾,或者是刚破晓的晨曦。
很美,但是也叫人更加心惊胆战。
简直就像弥留前的回光返照。
景溪甚至不确定他是否还有神志,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自己,君域只是抬起眼皮,游离飘忽的目光短暂的在景溪站立的方向短暂驻留,然后再次垂下了眼睑。
大公爵的眼神,也彻底定在了景溪的身上,若有所思。
景溪看上去有些慌,他不确定的看着医疗舱中的君域,又看看面前的老人:“他……他刚才醒过来了?是好转了吗?”
大公爵抬眼看了一眼治疗舱的显示屏,摇摇头。
然后,他说:“年轻人,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景溪有点懵:“我,我能做什么?”
大公爵的想法简单而粗暴,在现在这时候,就算是碰巧,他也必须把这个人留在陛下身边了
就像是一块鲜香的诱饵挂在边上,说不定陛下恢复的动力都会足很多。
反正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安塔露米并没有好心肠的把景溪的特殊处告诉帝国,毕竟她还在谋划着,等到皇帝一死,就能够把小可爱直接抢回去。
虽然他们在战场上能够站在一方,不过归根到底,依然不是一路人。
所以,就算安塔露米自己也受了重伤,依然一个字都没有提,也不敢去找景溪——她担心引起帝国方面,尤其是那只老狐狸不必要的注意。
她还不知道,老狐狸现在已经把景溪找了过去,虽然只是把景溪当做一只肥嫩的诱饵。
大狗一脸颓丧的趴在安塔露米的病床边。
这只笨狗又怂又弱,偏偏运气好得惊人,总是有意无意的躲过了所有的攻击,毫发无伤。
安塔露米一脸无言以对的看着这只泪眼汪汪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