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昭跪直身体,苦涩中含着骄傲,一一看过文武百官:“张御史说我攀附权贵,本官用的着吗?你知道我的青娘,本官发妻有多优秀吗?”
朝臣面面相觑,一个下堂妻能有多厉害,唯有庆郡王心里一咯噔:不会那么巧吧,青娘、青娘,褚青娘,那样清雅宜人的女子……
就听魏文昭朗朗道:“三子珍商行,四年时间从无到有誉满京城……”
这下朝臣惊了,忍不住窃窃私语,三子珍啊,两年时间异军突起,家里有女人的谁不知道!
甚至他们身上多少衣裳,就是三子珍丝绸所制!有官员动动脚趾,他今天袜子布料就来自三子珍,这感觉……
人家老婆还是人家老婆。
庆郡王这边还在可惜褚青娘,魏文昭却再次对上他:“王爷见过臣妻了吧?”
什么?朝臣们今天真是一惊连着一惊,后宅妇人见庆郡王作什么?
魏文昭却不理会众人,对着天佑帝磕了一个头,直起身:“微臣妻子到现在还不肯原谅微臣,想要开通皇商……”
朝臣内心炸了,皇商……多少男人都做不到的事,一个下堂弃妇,一个后宅妾室,这,这……
魏文昭苦笑:“想要开通皇商都不肯对微臣讲,自己去求庆王爷,微臣侍奉陛下多年,从不官官相连,今日,微臣斗胆在朝堂之上相连一次!”
魏文昭再次转向庆郡王:“臣妻在怀安,从挎蓝叫卖卤花生,到坐拥客栈摊点,凭的是勤劳、信誉、真诚。”
“三子珍异军突起,凭的是细心眼光,还有一如既往的诚信。臣可以担保,三子珍货物精致价格公允,请王爷恩准臣妻为皇商一员。”
庆王爷暗自磨牙,这叫自己允不允?
“朕允了。”天佑帝淡淡开口,如果皇商能让这对夫妻破镜重圆,他就做这个好人。
魏文昭惊喜一瞬,对着天佑帝磕了一个头,道:“谢陛下,微臣替臣妻多谢万岁恩典。”
谢完皇恩,魏文昭傲然对上张御史:“本官发妻身家巨万,本官若要荣华何必休妻?因此停妻再娶本官认,攀附权贵为荣华,本官不认。”
另两派面面相觑,没想到魏文昭最大把柄反成助力。为什么说是助力?
魏文昭给天佑帝磕了一头:“微臣把忠心给了陛下,给了朝廷,给了天下万民,却唯独辜负了青娘。”
“微臣左右思量过,按照正常进官,微臣现在最好也就是个知府,只能造福一地百性,怎么比微臣这些年所做所为,只为架田一事,微臣就不悔当年所选!”
是的,再来一次,魏文昭依旧会休掉褚青娘。
“只是如果能重来一次,微臣一定将青娘困在院中,绝不让她怀着身孕,被人驱赶颠簸流离。”这是魏文昭最后悔的地方。
调匀心中所有情绪,魏文昭缓缓取下官帽,放在一边:“张御史说微臣停妻再娶私德有亏,微臣不敢不认。”
“微臣愿意引咎辞职,只是生平留下三恨。”
“一恨年纪尚在,不能为朝廷出力。”
“二恨年纪尚在,不能为万民谋福。”
“三恨年纪尚在,不能随陛下开千古盛世!”
满朝武文竟然被魏文昭悲壮所感,刚升到京兆尹的周志通,第一个出列启奏:
“大行不顾细谨,再怎样也是魏大人私事,更何况这私事是为了家国天下!”
“正是,只架田一事,魏大人就功在千秋!”
“为了大义,牺牲情爱,魏大人哪里私德有亏?”
“忍别离,成大义……”
这便是魏文昭,早就准备好的应对之策:牺牲情爱成大义。
朝臣纷纷力挺,失败那两派眼看无力翻盘,反应也是快,立刻开撕吕家,想要断了魏文昭左膀右臂。
直指吕家仗势欺人,魏文昭回护:“吕侍郎为官数十载,清正廉洁从无过错,不过父母心肠问了一句,是我愿意的,何来仗势一说。”
眼看朝堂再次吵闹起来,天佑帝拍案发怒:“每天就关心别人后宅之事,朕且问你们,你们后宅妻妾有多少?”
……呃,斗鸡一样的大臣,你看我我看你,萎了。就是那个慨然的张御史,也把自己偷偷藏到最深处,毕竟他院里还有两个姨娘呢。
众大臣萎了,皇帝却是越说越怒:“你们说他攀附权贵,可他攀附权贵后做了什么,全部利国利民。你们呢,身居高位,后宅只得一妻的有几个!”
“朕安排给他的差事,那样不是恪尽职守尽善尽美。他一个正二品伯爵,正三品兰台大夫、户部侍郎,后院却清清静静只有二妻,你们呢!”
“是,他是筹谋布局,一心想要高位,可他想做的不过是身居高位为国为民。你们呢?办事推诿扯皮,后宅繁花似锦!”
帝王之怒,犹如雷霆,群臣莫敢犯颜纷纷跪地请罪。
“陛下,”魏文昭伏地痛哭,“微臣九死无悔。”
清晨阳光正好,青娘带着谭芸芬在花园消食,忽然斜刺刺里冲出个裋褐男子:“褚姨娘,还记得我不?”
褚青娘拦住想要上前的谭芸芬,笑道:“唐大夫。”
唐百病舒一口气,认识就好说话,‘嘿嘿’一转眼变成谄媚模样,搓搓手,无端带几分猥琐气质:
“褚姨娘那儿的退烧油,能不能给一点,只要……”
唐百病还没许好处,褚青娘就笑着吩咐:“阿谭,西域退烧油给唐大夫分一小半。”
那么珍贵的药油,谭芸芬瞄一眼褚青娘,屈膝应是。
唐百病几乎喜疯了:“还是褚姨娘手面大,你家老爷闻一闻都不肯。”
褚青娘但笑不语。
唐百病一拍大腿,惊道:“你不会给假的吧!”
“真或者假,能瞒过唐大夫?”
“那倒是”唐百病又自傲起来,摸着胡子得意,没发现褚青娘对着他菜农打扮微微笑。
不一会儿,谭芸芬用小瓷瓶装着退烧油过来,唐百病不给反应一把抢过去,先揭开塞子闻了一下,嘴里喃喃:“薄荷……”
再闻却分辨不出来,怕走味连忙盖住,完全忘了主人家,匆匆忙忙回去研究。
谭芸芬对着唐百病撇嘴:“什么人啊,真不知奶奶看中他什么。”
看中他痴性,看中他医术,不过褚青娘没解释,只是望着唐百病背影笑微微。
宁从直中取,不从曲中求,我等你来求我去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