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颂看褚青娘脸色冰冷平静走出去,急忙进去伺候,进去魏文昭脸色也不好:“把魏奇叫来。”
褚青娘走出衙门,火辣辣的太阳照在身上,才觉出浑身冰寒一片,抬眼,程万元站在不远处树下等她。
穿着最好的细绸袍子,姿态淡然神色温和,却仿佛臂膀一样支撑着她。
“家主”程万元迎过来,低声“那边有雇好的轿子。”
褚青娘点头:“去青花巷文婶家。”
文大娘坐在院里纳鞋底,可是做不了几针,就看向院子外边,忧虑压在眉宇间,眼里都是担心。
青娘走进去双膝跪倒:“文婶对不起,是我害了您。”后边的程万元随手关上院门。
文大娘急忙丢了活计,小跑扶起褚青娘:“好端端怎么了?”
“钦差……就是童儿的爹。”褚青娘第一次说起往事,说魏褚两家过往,说他们成亲,说魏文昭为了前程要她做外室……
文大娘听得直皱眉,听完,睿智的老人并没有怪罪褚青娘,而是说:“走吧,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走了,我去衙门说明童儿身份。”
文大娘把刚才丢的鞋底捡起来:“好歹我救过他儿子一命,再加上你一走,他折腾也没用,事情就解决了。你不走,童儿月份在那儿摆着呢,被他查到你就走不成了。”
褚青娘并不想走:“光脚不怕穿鞋的,他给吴俊下套,总是有迹可循,我不信他不怕。”
程万元听完整个过程,叹气:“他不怕。”
文兰英和褚青娘,同时讶然看向程万元。程万元再次叹口气,好不容易生意蒸蒸日上,却碰见这回事。
文大娘给程万元挪把小竹椅:“坐下说。”
程万元也不推辞,三人围坐一圈:“要只单单是个钦差,他或许,您听好了是‘或许’。”
程万元认真看向褚青娘,前两个字咬重音“或许还忌惮一二,可他有水上田地的功劳,别说夹私报复,就是把您放在指尖上磋磨,都没人管。”
褚青娘愕然睁大眼。
“您知道他那功劳有多大?”程万元苦笑解释“一国人口受粮食产量约束,粮食增产一成,人口就能增加一成。”
“水上田地,受益的不光是秋源湖,您知道大虞东南有多大水域面积?”程万元在心里快速默算,给出一个数字“最可怕东南之地,谷物一年两到三熟,您说这一年大虞能增产多少粮食?”
“两成,最少两成!”程万元落地有声。
粮食增两成,人口自然跟着增两成,国富、民、强、四个字,出现在褚青娘脑海里。
程万元看家主吃惊的模样,就知道她想明白了,继续苦笑到:“您还想告他?就算您告到皇上面前,皇上也能笑着把您赐给魏大人,当成私情处理。”
竟然这么大功劳?文大娘当机立断:“走,赶紧走!”
是的,得走,褚青娘立刻站起来:“我这就收拾。”
几个人立刻赶往码头,程万元落后两步,给一个十二三孩子几枚铜钱,说了两句话。小孩儿点点头,把钱揣在怀里飞快的跑了。
码头,褚青娘把哑婆、谭芸芬叫到屋里,大略说了事情:“我现在带童儿离开,独一味和摊子留给你们,身契也还给你们,只是独一味,每年要分两成红利给文家。”
文大娘正要说什么,谭芸芬先不干了:“奶奶在哪儿,阿谭和妞妞就在哪儿,奶奶别想丢下我们娘儿俩!”
程万元整整袖子,不在意的笑笑:“接风宴上程某说过,程家自此归褚娘子,自然家主去哪儿我们去哪儿。”
哑婆没什么表情,随意道:“你还欠着老婆子三十两纹银,自然你到哪儿,老婆子到哪儿。”
这是要和她患难以共,褚青娘心里一阵酸软翻滚,温热弥漫在胸口。
程万元笑的自信:“家有万贯不及一技在身,咱们有人有手艺,在哪儿都能把日子过起来。”
文大娘边笑边抹眼泪:“这好、这好,你一个人带着童儿,还不得让大娘担心死,人多好,只要心齐,在哪儿日子都是红红火火的。”
“行,咱们一起走”褚青娘身姿挺直,心里也生出豪气“以后贫穷不移、富贵不忘。”
“贫穷不移、富贵不忘。”程万元
“贫穷不移、富贵不忘。”谭芸芬
“贫穷不移、富贵不忘。”哑婆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未来到底创造了怎样的财富,只是在褚青娘的影响下,几家人紧紧相靠。
谭芸芬、哑婆各自回屋收拾东西,褚青娘对程万元说:“独一味那边也要收拾。”
程万元笑道:“小老儿早料到,已经派人回去说了。”原来刚才给小孩儿钱,是为了这个。
说完,程万元告退,把屋子留给文大娘和家主。
文大娘关上屋门,掏出十两银子,五十两银票:“穷家富路,这个不许推辞!”
褚青娘没推辞,收到包袱里,从柜子里拿出独一味地契、摊位租约:“这些婶婶拿着也别推脱,只是还欠着丰来钱庄二百银子,要麻烦婶婶明年结清。”
文大娘一起收了:“行,不会让你做无信之人。”
“还有,跟吴俊说声抱歉,害他挨一顿板子。”
“知道,不会让你做无义之人,赶紧收拾包袱。”文大娘铺开包袱皮。
夜过三更,码头院门‘吱呀’打开,黑黢黢出来一群人,褚青娘打头抱着童儿。童儿睡得正熟,这会儿被吵醒不停揉眼睛。
后边紧跟背着包袱的程万元、程望焕,还有抱着妞儿的谭芸芬,抱着两个孩子的程氏婆媳。
乌泱泱一群人悄无声息,魏奇看的心里称奇:果然要跑,大人猜的真准。
魏奇显出身形堵住褚青娘,疤脸没有表情:“老爷说褚娘子要走没人拦着,只是请等明日过后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