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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婆子眼神暗了暗,没有吱声。
在荣婆子来看,二姑娘嫁的没大姑娘嫁的好,可嫁得不好又能怎样?
当年宋氏姐妹亲娘走的早,又没个兄弟撑腰,宋家老爷娶了续弦,那续弦对前头两个孩子也不过就是面子情,在婚事上自然没有那么上心。
没把这姐妹二人贱嫁出去,已经算是顾忌名声。
即使如此,这两门婚事也是姐妹二人筹谋多时得来。
当时只有这两个合适的人选,一个是明州齐家的分枝,这齐彦不过是明州齐家一分支子弟,家道中落,也不如董家富裕。唯独有一点好,那就是齐家家风清正,齐彦又是个端方君子,家里也没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
而董家。
董家的富是出了名了,在明州府都小有名声,那董家老爷年轻的时候也长得俊,唯一不好的就是为人风流。
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弊端,当初让姐妹二人选,宋氏选了齐家,宋淑月选了董家。
时过境迁,如今姐妹二人年岁也都大了,子女都已各自长大成人,齐彦倒是一直如初,那董家老爷也没改风流秉性,如今除了宋淑月这个正房太太,他还纳了八个小妾,加上这个,已经是九房小的了。
这一大家子人,嫡子庶子姨娘小妾都住在一起,且孩子们渐渐也大了,自然少不了是非。
所以明明是亲姐妹,年轻时候站在一起都说像孪生姐妹,可就这么一年年过去了,宋氏的面相平和从容,而宋淑月的眉眼却越来越锋利,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荣婆子每次来,都要叹息一会儿,不过这也不妨碍她将宋氏的话转述给宋淑月。
甚至因为她是姐妹二人的奶娘,说得更要通透一些,将宋氏的为难之处都一一点出。
她想既然齐家那边都已经定下了婚事,只待来日去下聘,二姑娘应该知难而退了,不过以宋淑月的性子,肯定又要生恼。
谁知赵淑月的反应倒是出乎她所料,只是柳眉一挑,微微一扬手。
“奶娘,这事我知道了。”
荣婆子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犹豫道:“二姑娘,天下何处无芳草,以小小姐的相貌人品自是不愁嫁,说不定这茬不中,反而能碰到个如意郎君。”
宋淑月只是微微一笑,低头抿了抿茶盏啜了口茶。
这种情形荣婆子自是不好再多说什么,又和宋淑月说了几句闲话,便带着宋淑月给宋氏的东西匆匆回齐家去了。
等荣婆子走后,宋淑月嗤道:“我那大姐,一辈子就怕我那个大姐夫,被男人掌了脑袋,能是个什么有出息的,也就幸亏养了个有出息的儿子。”
顿了顿,她又道:“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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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齐秀才。”
看门的斋夫和齐永宁打了声招呼,齐永宁点点头,步入浩然学馆。
这浩然学馆在定波县当地很有名气,当年齐永宁就是在此开蒙,又在此中了童生、秀才,还是考中秀才后,才离开这里去了县学。
这里几乎人人都认识他,馆主陈夫子更是他的开蒙之师,浩然学馆在当地大有名气,除了因为这里出的秀才多,其中不乏有人中了举人进士,更是因为这里有个藏书楼,藏书之多远近闻名,齐永宁经常会来此借书,大家也都知道,所以他来这里,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瞩目。
齐永宁去藏书楼看了会儿书,听见外面响起一阵钟声,便去了窗前。
不多时,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直朝二楼来。
是顾于成。
“齐大哥你来了,我方才远远看见你在二楼,就猜到你是找我。”
不同于对待顾玉芳的冷淡,齐永宁对顾于成倒是和颜悦色,看得出两人很熟悉,也很亲近。
“这是我方才路过胡家点心铺子买的桂花糖,你吃一些,给你姐留一些。”
齐永宁掏出一个纸包递给顾于成。
顾于成毫不见外,一把接了过来。
他先打开来吃了一块,才笑嘻嘻地道:“齐大哥还记得我姐小时候爱吃糖啊,每次都给她买糖。”
可是我姐早就不吃糖了。
这话顾于成不想说,也是懒得说,因为他以前说过不止一次,却没人信。
甚至是齐大哥这,他也说过,可齐大哥根本不信,只觉得大姐是‘姑娘家大了,还那么喜欢吃糖怕人笑话’,才会说不爱吃糖。
既然不信,他就接下,反正拿回去最后也是给了他。而且顾于成虽小,但极为聪明,也能看出大姐对齐大哥给自己送糖是高兴的。
虽然不吃,但是高兴。
高兴就有助培养两人感情,顾于成乐见其成。
“齐大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传给我姐?”吃完糖,顾于成笑着问。
这一次,齐永宁脸上还是笑着,倒不见赧然之色,不过笑意却映上了眼底。
“我爹已经和顾叔商定好我和你姐的婚事,再过些日子我家应该就会上门提亲。”
顾于成并不诧异,因为之前见娘在准备被褥和被里被面,他就知道大姐的好日子大概不远了。
当地有女儿出嫁陪嫁新被褥的习惯,多是四床、六床或八床,取个吉利数字,所以若是看哪家若是做起新被褥,且不止做一两床,那必然是哪家快要嫁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