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盛气急败坏地指着脑袋继续骂道:“你就是有病,这,有病!陛下让你打,你就真下死手?!我知道那柳常富可恨,但他是太后的亲哥哥!惹恼了陛下是一时的,你若真把他给打死了,你几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这不是没死吗。”陆邈说着用手挠了挠后腰:“而且我觉得陛下他真的变了。他是不是摔聪明了?”
“没听说过。”莱盛翻了个白眼,心有余悸地跟他瞎嘀咕:“但有件事我能确信。咱陛下真记不得事了!宫宴上柳侯失言,当时他气得连摔了七八个花瓶,现在却是一点都记不住了!我就说嘛,怎么就想着把柳家人请到宫里来,原是忘了那柳常富啥德行了!狼娃子,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跟外人透漏半分,不然对陛下,对咱俩,都是大祸!”
陆邈皱着眉头使劲揉搓着后腰:“我倒希望咱陛下永远别想起来。我觉得他现在这样挺好的。”
“好什么?”莱盛诧异。
“我觉得他现在……”陆邈琢磨了半天,似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半天憋了个:“挺好看的。”
莱盛险些跳起来胡他一耳刮子,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道:“你跟那柳常富真是半斤八两。他说了个貌美如花,叫陛下一顿好打。你又憋了个好看出来!狼娃子,你是被姓秦的把魂抽没了一个吧?!咱陛下……”
这时一队宫人路过,莱盛紧忙抬高声音道:“那叫一个英明果断,神武有力!”
然后待他们走远,方挤出三个字:“的恶鬼!狼娃子,你忘了你当年怎么见到咱陛下的了?把人放围场上跟狼斗,也就他能想得出来哟!还好看,我呸!”
陆邈噘着嘴,继续抓挠着后腰:“我不是有病,我是真觉得他像个人样的时候挺好看的。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但是……我希望他能变成个好人,这样荆国就有盼头了。你懂我什么意思吗?话说我这有点疼,你帮我看看。”
“疼死你得了!”莱盛嘴上虽这般骂着,还是绕到他身后看了看,稍用手一戳,惊觉已然湿漉一片,伤口渗出的血跟他身上的朱红侍卫服衬在了一起,这才显得不怎么明显。
“伤口崩了!狼娃子,这可要命的啊!你说你,躺了一天就要下地,你是不是自找的!”莱盛急了,紧忙拉着他往太医院小跑,结果刚跑了没一阵子,突然一蹿高,闪身躲到了大树后面。
陆邈的脑袋撞在了树上,捂着头不满地向外看去,竟瞧见濮南王公孙泊正侧对着他们站在远处。
“晦气,怎么他也来了呢!”莱盛一边说着,一边四处张望,想找个小路绕开。陆邈却按着他的脑袋拽了回来,指着公孙泊面前的人问道:“那个姑娘,有点眼熟。”
莱盛又望了过去,发觉有位侍女打扮的女子站在公孙泊面前低头说了些什么后想走,被他给拦住了。女子往左走,公孙泊便跟着往左踏,女子往右走,公孙泊便伸出扇子拦住。那女子无法,只能向后退了半步,却又被公孙泊的随从断了后路,不禁僵在原地。
“奶奶,这濮南王还跑到宫里来调戏小宫女了?”莱盛眯眼看了半天,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侍女很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倒是陆邈先他一步想了起来:“我记得了,这是淳王殿下身边常跟着的那位。”
“殿下,您这是何意?”那女子正是白桢。好巧不巧的,她与闻人易分开没多久,拐了弯的功夫,直接迎面撞上了公孙泊。
公孙泊干笑一声,啪地收起了折扇:“你叫白桢是吧?好名字啊,本王喜欢!就是不知是哪个桢啊?”
白桢面无表情地回道:“桢,刚木也。谢王爷夸赞。”
“木头啊……”公孙泊抬起折扇,缓缓点在了她的面颊上,见她用力扭头避开,挑眉道:“我看你确实像块木头。你这样的女子,多是无趣,不知怎么取悦男子。”
白桢别过头去不愿看他:“殿下若无要事,奴婢需得离去了。淳王殿下还在等奴婢复命。”
“复命?复什么命啊?”公孙泊愈发放肆,竟直接张开胳膊挡住她的去路:“跟着闻人易那更加无趣的家伙有什么好的?不如投奔本王?本王府中瑶草琪花甚多,就是缺块会说话的木头。”
白桢懒得再回他,径直走向他,在离他只剩半步的距离时,忽仰起头定定地凝视着他的双眸。
公孙泊愣住,忽有些无所适从,耳根微微泛红。恍神的功夫,白桢一弯腰,直接打他胳膊底下钻了过去,然后提着裙子一路狂奔,眨眼便消失在了小路尽头。
“你!”公孙泊恼极,推地推了随从一把怒吼道:“去追!本王还能叫个小女子摆一道?!”
随从只能苦瓜着脸要追,却又被拉了回来。公孙泊变了卦,将扇子慢慢揣回袖中,哼笑道:“算了,还有要紧事呢。反正以后还会在见面的。”
“小姑娘还挺机灵的。”见白桢逃过一劫,莱盛顿时松了口气。一回首,发觉陆邈正跟狗熊似的往树干上蹭后背,嘟囔着痒,忙跳起来敲了他一个脑瓜崩:“别蹭了!树上都是血了!你这不省心的,还不赶紧走!”
陆邈又被他拉着跑了起来,进太医院找到了跟莱盛关系最好的那位老太医。
老太医三下五除二把他扒了个干净,看着后背绽开的一片伤疤,直砸吧嘴:“陆侍卫啊,你是如何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了!这两日好好趴着休息,别再干重活了。”
陆邈顿时窜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披上衣服就跑:“我才不趴着呢!趴着就出大问题了!”
身后莱盛又跳脚骂了起来,他则脚下生风,眨眼跑了二里地。谁知仿佛是冥冥之中,跑过御花园的时候,他居然再度看见了白桢,只见湖心亭中,白桢与一侍卫低声攀谈了一阵,递给了他一样东西。
“那个侍卫……我怎么没见过?”陆邈揣着这疑问,快步回了闻人默的寝殿。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他始终觉得不打紧。比起在龙榻上不清不白,没着没落地躺个半天,流点血罢了,又不会死人。
可惜极力想守护“清白”的陆侍卫很快便遭遇了打击。当晚,饭都没吃的蒋墨早早就寝,外衫一脱,鞋袜一褪,吆喝了句:
“陆邈,进来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