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嫂从未和顾知薇如此亲近过。娇软少女十五岁,青丝罗裙白肤红唇,身量虽青涩,却也依稀可见往后倾城倾国模样。
顾知薇在顾家人心中,向来是被偏袒宠爱的一方。除了老太太老爷因西院里谗言,偶尔会苛责几句外,旁的时候,顾知薇想要什么便没有不给的。
就连顾大嫂也是如此。她进门两年,不得男人和公婆喜爱,侥幸管着顾府上下,也觉得似是偷来的,浑身不能安生。
总要对薇姐儿好一些,再好一些,才感觉浑身舒坦似的。
之前薇姐儿就似是长了利齿的喵咪,稍有不如意便要伸出爪子挠人。顾大嫂有心亲近,可总碍于对方眼底嘲讽不敢上前。如今倒是软和的白团子一般,笑颜绽开,惹人喜欢。
更何况,顾大嫂盯着顾知薇颈后细白肤质沉思,她的喜欢里也有两三分凌然不敢侵.犯的恭敬在。
她家武将出身,早年贫寒,父亲沙场浴血奋战才换来出头之日。在北地时何曾接触过京都姑娘们的玩意儿,什么点茶、纹绣、诗词歌赋没有一样是精通的。
顾知薇不同,她学士府嫡亲的大小姐出身,皇后是她姨母,自幼算是宫里长大,虽略有娇纵可仪态端方。
就比如现在,顾大嫂莫名的觉得气短,走在顾知薇身侧自惭形秽。西园里的顾知花不提,满京城数得着名媛贵妇,顾大嫂就没见过比顾知薇更出彩的。
迟疑脚步缓了下来,眼看就到缀锦楼,顾大嫂越发踟蹰不敢上前。她男人可在里面呢,即便是换了衣服首饰,不如妹子出色,她也不敢上前去见人。
顾大嫂的停顿惹来顾知薇回首,少女明眸皓齿,细白耳垂上粉白珍珠细腻柔滑,阳光下晕出柔润光泽,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少女桃腮光泽更柔腻,还是珍珠光泽更细嫩些。
缀锦楼正堂,茶水添了一碗又一碗。顾至善去了半刻钟也没有消息。西洋钟到点鸣时,傅仲正索性放下茶盏,和顾苏鄂告辞。
顾苏鄂心底遗憾,娘娘特意下了谕旨,准许薇姐儿为傅仲正抄经祈福。况且薇姐儿算起来还未及笄,又有他这个做父亲的在一旁盯着,和傅仲正见面也不算是违了礼制。
更何况,顾苏鄂心底还有点儿说不出的小心思。眼下满堂朝臣皆知,陛下年迈无子将来少不得要过继子嗣,如今皇室人丁并不兴旺,除敬王世子傅仲祺外,唯独傅仲正一个样样出色。
陛下怕是也存着要历练傅仲正的心思,傅仲正心智坚硬、心怀百姓。若是他中意女儿,将来顾家再上一层楼也是有可能的。
这会儿说这些万事都早,顾苏鄂见傅仲正面色不耐,不再挽留便送出正堂。
谁知堂外,儿媳妇正和女儿说话,至于逆子顾至善,如今早就不知去哪里浪荡,连个人影也无。
见朗步从正堂里迈出的二人,顾知薇忙止住话头,拉着顾大嫂上前行礼,
“爹,王爷。”
春风拂柳三月天,少女娇嫩嗓音堪比三月嫩柳,声声酥麻软入骨髓。傅仲正眸色一暗,想起母亲曾提起过,昔日顾家大小姐曾和皇后娘娘学曲,音比韩娥三日绕梁不绝,可惜世人不能得见。
风吹裙裾,似是下一刻便要羽化成仙,翩然而去。他凡夫俗子一个,恨不能把少女拽回人间,放在怀里恣意疼爱。
男人顿住想要伸出的指节,握紧成拳,利眸猛的攥住少女身形,刀刃般从她身量上划过。
毫无波澜一马平川,一身皮.肉倒是比腻子还要柔滑几分,傅仲正上辈子肖想过无数次。可这人看见自己,总是要捂脸羞遁而去,唯余颈后雪肤惹人遐想。
他总归是她男人,羞什么?
傅仲正嗤笑出声,暗道自己真是闲的发慌,明明许多事情堵着,怎么站在这门口看这姑娘出神,真是魔怔。
顾苏鄂紧随其后,见傅仲正和顾知薇撞上,忙向前道,“王爷,娘娘说是您自北地回来,夙夜不得安寝。小女尤其擅长经书镌写,她母亲又多年吃斋念佛,少不得在侧伺候沾染了两份佛性。不如由她手写经书一幅,悬挂于荣锦院正堂。”
顾知薇闻言顾不得羞,正眼去瞧傅仲正面目。心底忐忑,难不成,那松柏香气没起作用不成?怎么还是夙夜难以安寝?
傅仲正的宿疾不知她知道,宫里面姨夫姨母也时刻挂在心上。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自打傅仲正十七岁上了沙场,便落下这不得安眠的毛病,如今七八年下来,虽不是人人知道,可亲近的人也是瞒不住的。
前世她订婚后无意间发现,傅仲正极为喜欢青竹松柏香。若有青竹松柏香气萦绕,夜里则是好过些。
傅仲正比顾苏鄂还要高上半头,顾知薇踮脚仰头看他,深眉阔目,悬胆鼻下薄唇微抿,彰显主人坚毅性格,鬓似刀削石刻般裁剪而成,朱紫朝服窄袖高领,把颈部喉结遮的严严实实。
只,神色间似是满满不耐,浑然没有上辈子见到自己时的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