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语是饿醒的。
上下眼皮恋恋不舍地不愿分离,期望能说服过度勤奋的主人多睡片刻。然而林汐语顽强的意志最终大获全胜,一双过长且密的黑色睫毛如风中落羽般轻颤不休,露出其下浅咖色琉璃也似的瞳眸。
眸子中水汽迷蒙,带着还没彻底清醒的些微迷茫凝视床顶。床周用于隔音的隔离罩被调成全黑,宛如浓墨。顶部明暗不定的星形小灯,恰如传说中的真实星辰,闪烁出动人心魄的光华。
“小语,恭喜考上你心仪的普罗。我不能带你去看银河,只好做几盏灯给你当升学礼物。别笑,再笑我丢了!”
“以后我们在不同的城市,这几盏灯暂时替我盯着你好了。你如果再没完没了地看书,再见面我要你好看。”
林汐语的唇角勾起模糊的笑,能怎么要自己好看呢?明明连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至于银河,也不过是看书时见书上描述得如梦似幻,有感而发地随口一提而已。甚至于自己都忘了,她却一直记挂在心底。
表面上看起来不近人情,实际却不过是个单纯到死心眼的笨蛋。
那个笨蛋现在大概恨透她了。
林汐语伸腕挡在自己眼前,同时挡去头顶的昏暗星灯。
如果说她一点没有察觉颜槿的心思,那是谎话。
但林汐语有自己的人生规划,她不愿意踏足那条荆棘遍地的禁忌艰难之路,何况在她看来,颜槿的感情不过是青春期的躁动,一时对儿时交情的过度沉迷而已。
林汐语一直装作懵懂无知,期望能借由考上大学的分离让颜槿冷清并认清自己的心意,让这段荒唐的感情悄无声息地掩埋在时光洪流之中。
让林汐语没有想到的是,颜槿竟然会向她表白。
那一刻,林汐语的心乱如麻。
她的人生规划不容许任何人打乱,即便是颜槿,也不行。
十七年的交情,自己是很冷血吧。
只是既然不能接受,就该彻底断绝,否则藕断丝连,徒然给人希望,于人于己都没有好处。
肠胃揭竿而起,抗议林汐语持续的忽视。林汐语手臂转而摸上自己饥肠辘辘的胃部,秀气的眉毛舒展开来。
算了,就这样吧。
人之一生,没有谁会与谁永远的亲密无间。道阻且长,歧路无数,迟早有分道扬镳的一天。
只是这一天来得出乎意料的早而已。
“袁露,我要出来了哦。”
林汐语漫不经心地打开通话器,对外间说道。
她这位室友哪儿都好,唯独有一样,让林汐语至今接受不能--袁露喜欢裸奔。
但凡回到寝室,袁露就会把自己剥得片甲不留,连内衣裤都欠奉。
用袁露的话说:“人么,天生就是无牵无挂地来到这个世界上,没事干嘛要给自己加诸束缚?再说我有的你也有,怕什么啊,哈哈。”
袁露不介意自己的春光外泄,林汐语却做不到视若无睹。她不想为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与室友争论,妥协的结果就是当她离开自己的一方天地时,袁露至少暂时性地裹上一条毛巾。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