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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拜年(1 / 2)


秦蓁忆起年幼时,刘师爷带她去?衙里等爹爹归家,他的妻子李氏来送饭,菜是自己腌的脆黄瓜,再蒸碗骨头渣,一人可以吃一大碗。

现在爹爹走了,刘师爷半死不活,童年的美好斑驳成碎片。秦蓁看着瘫在地上的刘师爷,忽然不想他死,她就想看他一辈子痛苦内疚的活着,夜夜被?他爹爹闹,醒了身边却无一人。她从?来就不是好人,别人伤她一尺,她便要咬回一寸!

“你说郡长与那人相识?”谢梓安听?得认真,抓住其中重点。

刘师爷半寐着眼,涎水流出,他上了年纪刚刚一番折腾,再无力气?,说起话来颇为吃力。“我见他是郡长的坐上席,听?闻从?京城来的,出手阔绰。可惜我身份地位低微,连他的名字都不知。”

“知道也?无用,他不会用真名。”那人用的是京里的逼供手段,下手狠毒是个老手,想来多?半只是听?命于人,幕后之人压根就没出现。

刘师爷眼睛微瞪,生怕自己失去?意义?,补充道:“你们莫杀我,我还?知道那人身上的印迹。待我想几天,一定能想出来的。我死了你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支起身子,朝秦蓁那边挪去?。“蓁儿,我已经家破人亡,你饶了刘叔叔好么,叔叔知道错了。”

秦蓁见他恬不知耻,转过头去?。爹爹当年是真的看错人,信错人了。出卖兄弟,害的妻儿身首异处,居然还?有脸活着?再看他一眼都是恶心,“陶陶,他还?有活着的价值,暂时不能死。”谢梓安走到塌边,扶住秦蓁气?到颤抖的身体。

“是,我还?有活着的本钱。我不能死,我不能死的。”刘师爷对着谢梓安磕头,“谢谢少?爷,我一定能把印迹画出来。”

秦蓁半个字都不想听?他说,耳朵嗡嗡的生疼。她推开门走出去?,外头白?雪皑皑,树枝被?积雪压弯,远处传来兽的低吼,雪颤颤巍巍的落下,给地上又铺上一层厚垫。她眼角渗出的泪被?飞雪吹过后,凝成细小的冰渣硌的生疼。

天地之间是多?么纯净,一片耀眼的白?,唯有身后的破木屋,黑的令人恶心。秦蓁盯着木屋,恨不得一手将它拔起。

谢梓安站在她身后,拍了怕她的肩膀。“陶陶,回去?吧。我派两人守着他,给他些时日让他画出来。”

萧生在屋内将刘师爷揍了一顿,屋外秦蓁听?见声响,点点头带起兜帽,慢慢的踏上了返家的路。

*

正月里,访亲友。

谢梓安扶着秦蓁下了马车,面前是一座红漆大院,坐落在渝州城郊外,离城里有小半天的脚程。

院子外爬满了枯黄的爬山虎,屋檐的红漆有些剥落,但屋檐下雕刻的五福图清晰可见。在喜用黑瓦做顶的西南,并不多?见。倒有几分京城的建筑风格,和武国公府的檐雕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西南多?雨,檐雕上翘勾起并不利于排水,装饰大过于实用。秦蓁环顾四周,这?位前郡长大人的府邸处处透出富贵,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实则大门用的就是海南黄花梨。秦蓁站在门前就闻着香气?儿,哪怕用红漆刷了遍也?掩盖不了。

“在下渝州知府,早些同你家老爷说过,拜年来的。”谢梓安很是礼貌,向门房说明来意。

门房眼里流出诧异,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渝州最为年轻的知府,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居然有如此?成就。他连忙进去?通报,回来勾着腰陪着笑?。“谢大人,谢夫人里面请,我家老爷已备好佳肴,静候二?位。”

秦蓁脑中想过,这?位前郡长生的什么相貌,以前听?爹爹说过爱慕郡长之人,从?渝州城可排至竹县,走到哪儿都有姑娘家投花与瓜果。想来也?是模样俊美之人,就是不知同谢梓安比起来如何。

有了这?般想象,当秦蓁真见到本尊后。委实吃了一惊,倒不是说前郡长长的丑陋无比,只是那层层叠叠堆在一起的三下巴,和看不见脚的大肚腩,实在和描述中联系不到一起。

他见着秦蓁惊异的眼神,摸摸自己圆滚的肚子。“卸任多?年,总想把以往没享受的都享受试试,一不留神吃的有点多?。”

“大人,风貌犹在,无需自谦。”谢梓安睁眼说瞎话,前郡长似乎就吃这?一套,很是热情的把他们安排在坐上席,一人斟了一壶酒。

秦蓁心里佩服,谢梓安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话间还?不忘点头认可,人狠起来还?真是连自己都骗。

“谢大人客气?了,老夫辞官多?时早就不是什么大人。若是看得起老夫,唤一声欧阳先生便是。”欧阳先生笑?的像是庙里摆着的弥勒佛,眼睛眯成一条缝,唯有肚子格外醒目。“如今像您这?般的后生伢子不多?,老夫辞官后,府里是越来越冷清了。今日有幸,承蒙谢大人谢夫人莅临寒舍,不醉岂不尽兴?”

秦蓁接过酒盏,一口饮尽。“豪爽!”欧阳先生赞许道。“谢夫人颇有为父的风采。”

他比划了桌子的高度,“您这?么大时,秦县令带您来过渝州一次。手里拿着拨浪鼓,摇起来头跟着摆动,招人疼爱。一晃眼这?么大了,说话做事没了幼时的朦胧样,倒愈像秦县令了。”

他抿口酒“啊”长叹一声,闭眼享受。“可惜天妒英才,秦县令去?的太早。老夫为官四十?载,也?就见着秦县令一个这?么有灵性的。当初他说竹县穷,须把山凿开修条路才能富庶。多?少?人反对,只有老夫顶着压力向上禀报把钱批了下来。”

他手指沾了点酒,在桌面画出几道线。“瞧,如今路通了,人也?富了。都说竹县百姓过得可不比渝州城差。只是慧极必伤,秦县令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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